* ]( j8 }. `$ L9 L 二锅头酒应当算是北京人乃至北方人都爱喝的酒吧,好喝还不贵。可在外面能喝上二锅头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家父工作的时候常出野外,有些酒量,就是上了年纪,每天晚饭的时候也得喝两盅儿。可自打出来之后,这边酒窖里卖的酒不是红酒就是啤酒,他喝不惯,中国店里倒是有卖白酒的,不过那是广东的米酒,再不就是玫瑰露之类的,也摆过几瓶儿茅台,可一是价儿忒贵,二是难说真假。记得是在2002年的时候,市面上开始见着了二锅头酒了,而且正经是红底白字儿的瓶儿装二锅头。我不大喝酒,可不时地陪着家父喝点儿,也就喜欢上了二锅头。不过喝过一段时间,就发现这酒的味儿不稳定,开瓶儿之后,有的醇绵柔和,带着丝丝甜意;有的酒精味扑鼻,酒呛嗓子眼儿。后来有明白人告诉,说买酒的时候得看商标是两个字儿的“红星”还是三个字儿的“红星牌”,试过之后,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倒是觉得这酒像是分拨儿来的,有心在买的时候喝口试试,要是好喝就多买几瓶儿,但这边又没有当场喝酒的规矩,这个事儿到了现在也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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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u$ b( O8 Q) a 克先生是我们街坊,洋文名字挺长不好记,家母背地里就叫他克先生。他得够七十了,退休之前是红酒推销员,自然能喝也好喝。据克太太说,他每天下午四点开始喝,到七点钟吃晚饭之前,就得两瓶儿啤酒,不过我得说清楚,都是小瓶儿的;晚饭的时候,他得喝半瓶儿红酒;晚饭后又是两瓶儿啤酒,要是赶上电视有球儿赛,还得多饶一瓶儿。我跟克先生喝过几回红酒,喝酒的时候他聊过不少红酒的知识,我问他,听说有人喝一口酒,就能辨别出酒的产地、年份甚至那年的气候,他说也听说过,但他没那么能耐,辨别产地没问题,年份也八九不离十,至于那年的气温高低、雨水大小就很难辨别了。 2 D0 E4 y8 n7 ?- Z5 D
0 {& D9 @% @. @ 去年一个周末,我出去买东西回来,在街上遇到克先生,我说买了块儿羊肉,晚上到我家喝酒吧,他挺高兴地就答应了。这边儿请客规矩大,恨不能提前一个月就打电话定规,像这种临时的邀请不多见,赶上克太太那天晚上有事儿出门,克先生一个人就过来了,还带了瓶红酒。这边喝酒不大讲究菜,那天晚上我弄了一大盘子葱爆羊肉,克先生尝了一口就说好吃,还说从小到大,只知道羊肉是烤着煎着吃的,敢情还有这么个做法儿。我说这边只能买到小葱儿,要是使我们中国北方的大葱,那味儿还得好。等我要开克先生带来的那瓶儿红酒时,被他拦下了,他说那酒他存了些年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接着他又问我有没有中国的酒,我说您卖了一辈子酒,知道不知道中国有什么酒,他说就知道中国有茅台酒,我说那酒我这儿没有,我也不爱喝。他问我平时喝什么酒,我说就是北京的二锅头。说完我就拿出瓶儿二锅头来,开了之后我先尝了尝,万幸,那是一瓶儿好喝的二锅头。 - s1 E3 h( k) \& y3 B, P
/ [5 {' g$ o: ^8 A B 克先生拿过酒瓶子来看了看,说怎么这么高度数,都快赶上酒精了。我说您喝口试试,他倒了一点儿在酒杯里,拿嘴抿了一小口,说味儿还是冲,有点儿俄国伏特加的意思,不过愿意试一试。我说要是对上苏打水,可能就没有这么冲了,他说那更好了,等半杯水半杯酒这么一搀和,他说喝起来就舒坦多了。聊着、喝着,一盘子爆羊肉就吃完了,克先生的酒也就有三两了,不过瞧起来,跟平常一样,我就觉得他到底还是能喝的人。既然人家好爆羊肉这口儿,盘子不能空,我就说再给爆一盘儿,可说归说,做起来得现切肉剥葱,怎么也用了一刻钟。等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吓了我一跳,克先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两手自然下垂,脑袋耷拉到脖子那儿,还打着小呼噜。再一看酒瓶子,就剩下二两多酒了,甭问,这是他趁我在厨房炒菜的时候,自己个儿又喝了不少。看到克先生睡得挺香,我倒没觉得什么,可家母有点儿紧张,说上个年纪的人,怎么能这么喝,是不是得把克先生弄到沙发上躺下?我何尝不是这么想,不过他那么大块头儿,谁弄得动?我们这儿正转磨呢,克太太来电话了,问克先生是不是喝高了,我说高倒是没高,就是睡着了。克太太撂下电话就过来了,进门看见克先生就乐。我说您到底乐什么呢,她说这老头平时在家,晚上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常常就偎在沙发里睡着了,可手里必得攥个空酒瓶子,今天两手下垂这种睡法儿她还是头一回见。我说要是没事儿,就让他这么睡吧,没承想这么一吵吵,克先生还醒了,睁开眼就说骚瑞,说实在不好意思了。
! q. J( h4 P) u, b6 L 过了几天,我碰见克先生,他还提这酒,说这酒真好,可忘了叫什么名儿了。我说告诉您叫二锅头,您也记不住,既然说真好,就按照英文的说法叫“万得福”吧。当然,打那以后再请他喝酒,就不敢再给他喝“万得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