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民 : 北京成方街小学首届(1960年)毕业生 李山民,吾之好友。小学同班两年,初中同班三年。 山民个小人黑,其貌不扬,这两特征都让我高兴,因为同他鬼混,吾便会时时感到自已高大英俊,于内心深处,渐渐培养了自信……。 山民好画,其教科书上的所有插图人物,无不重塑金身,再造容颜,被涂改勾勒的一塌糊涂。他擅画人,又偏重古人,且用笔沉稳细腻,虽不及才女王朝晖之工笔,却颇具相当水准,只不喜花卉仕女,鸟兽虫鱼,故专攻文臣武将。 他笔下人物多灵动有神,栩栩如生,其袍甲、冠带、战马,朝靴无有不细,一十八般武器无有不精;小说人物,历代名将,三教九流,戏剧生净末丑无有不涉,只少了青衣花旦。课间闲来无事儿,山民只须一笔一纸一桌,各色人等便信手拈来,跃然纸上。于是乎,围观者大惊小怪,讨要者争吵不休,未遂者顿足捶胸,尝愿者沾沾自喜。 山民好刻,其篆刻首当一绝,石料、硬木、橡皮、萝卜、土豆儿出手成章;宋体、行楷、狂草、隶书、篆字儿笔走龙蛇;名章、书章、艺章、公章、板画儿转瞬出活儿。记得那几年,他刻的“月票专用章”在每月换月票的“月末月初”三、四天内大行其道,晃过了无数售票员的火眼金睛……。 至今,我仍存有山民赠章一枚,上篆刻繁体“某某之印”四字,刻工之精,决不输于寻常技匠。 山民好学,初中三年,逢分数排名,总徘徊于状元、榜眼、探花之间,且所有课程,无论文理,齐头并进,并无差课。这就大大弥补了他其貌不扬的缺憾,将自鸣得意的我一下子甩去了爪哇岛,且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活样板,令全班上下人等,无一不敢小觑,门缝瞅人,故成为全校预言拼打名牌高校的铁帽子王。 于是众口一词:若其偏文,必登陆北大;若其重理,则稳居清华。何也?高材、高材、高高材生是也! 山民好书,对课外书的痴迷程度与我并无二致,彼此同为“崇实”四大著名书虫儿之一,欲知其事,请读鄙作《书海饕餮》,此处省省,不再罗嗦。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1966年高三时,原定的七月高考被六月的文革平空腰斩,即令我届全数学子的大学宏愿悉数化作泡影。两年后,山民被“发配”到北大荒中苏边境,且在黑龙江兵团二师八团(290农场)专职做“战天斗地”的营生,十年后回京,分在北京化工二厂氧氯化车间做工会主席……。 世纪之交的2000年,山民以五十四岁龄先行内退,一代才子,岁月磋坨。唉,那年头,屈为政治运动牺牲品的又何至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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