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同 拜 师 记
( I- a" `) {; v$ w+ l! V 那愣子是个“万事迷”。可干什么都跟着魔似的,一阵风,三分钟热乎气。曾经出去二十多里地在河沟里捞过鱼虫养热带鱼;四十多里地背过花土种君子兰;一百多里地刨过梨木疙瘩刻大烟斗。虽说都是始爱终弃,可忙忙活活,找个乐呵。 新近,那愣子由有了一“迷”。有一天他在琉璃厂瞎转悠,瞅见人家画家好歹抹吧几笔,一张画就卖好几万。要是大师的画儿楞能拍卖几十万,甚至几百万。这可够馋人的。自己买断工龄在家,媳妇还上班,够吃够喝,反正饿不死。可儿子今年考上了大学,一年学费得一万多,自己再干闲着可不灵啦。想当初祖上也是贝勒爷啊!卖个报纸,趸个菜,打个地摊,带上红箍当交通协管……咱哪能干这些个低三下四的营生呀。咱得干既体面,又能抄大肥的。这一趟琉璃厂没白转,激发了他赚钱的灵感。那愣子一拧大腿,非学画画儿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那愣子就打手机把铁哥们铁宝请进了自己的家门。把这个决心告诉了铁宝。铁宝一听,嘴都撇到姥姥家去了,分明是瞧不起他。可那愣子脾气就这么个色。你越踩沽我,越看不起我,我越得干,干还得干出个样来,非争这口气不可。铁宝看他决心挺大,一门心思钻这个牛角尖儿,就真地给他出起主意来。铁宝说:“你要学画画儿,非得拜名师不可。要不然这辈子出不了名儿,画得再好也没人认,卖不了钱。”那愣子赶紧给铁宝作揖,求他给找个名师。铁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胡同里二号院的那个老头就是有名儿的大画家,一张画起码拍10万,前天电视里放他向奥运会捐赠《万里雄关图》你没瞧见哪?”那愣子说:“可惜人家不认识我,哪能轻易的收我做徒弟呢?”说着跟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头耷拉耳了,三分钟热乎气又冰凉了。铁宝一把把他薅起来,当胸就一拳,直打得那愣子一摘歪。铁宝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学艺,心要诚,只要你诚心诚意,慢慢接触,拿出‘程门立雪’的决心和毅力来,一回生,二回熟,要感动‘上帝’绝对有可能,就瞧您自己工夫下的怎么样了。”铁宝真是好朋友!那愣子是茅塞顿开。为了谢谢铁宝,那愣子拿出柜子后头藏着的,一瓶茅台,好好招待铁宝一顿。 第三天一大早,那愣子顾不上吃早饭,从三号院出来,眼珠不转地盯着二号院的动静。不一会儿,里边走出了一个老头儿,身穿青色对襟棉布疙瘩扣小褂,脚踩黑色的布鞋,遛遛达达地到菖蒲河公园老槐树下打太极拳。这老头从头到脚透着土里土气,那愣子捉摸着不像,就继续在门口“蹲守”。 过了一会儿,又从二号院走出一个老者,鹤发童颜,气宇轩昂。头戴紫呢博士小帽,身穿绛红缎子的唐装,脚下一双“老人头”皮鞋,左手拿一根龙头拐杖,右手提一个楠竹鸟笼,笼里一只百灵羽毛油亮,叫声绝妙……那愣子一看,这回没跑,画家准是这儿老头。他赶紧伸伸胳膊,假装锻炼,跟着老头进了菖蒲河公园。 这老头也奔老槐树去了,”把鸟笼子挂在一棵树上,那楞子赶紧上前搭话:“老先生,您遛鸟哪,嘿嘿……您高寿啦?”这时打太极拳的老头云手过来,那愣子一躲身,回头甩了一句:“老头儿,眼长嘎吱窝里啦,真不局气!”那土老头”好像根本没听见,继续打拳。那愣子赶紧掏出“555”烟卷儿,麻利地弹出一棵,双手捧到洋老头面前说:“老先生,您抽烟。嘿嘿!”这老头也不客气,那愣子“啪”地一声打开打火机,给老先生点上。套磁说:“您是二号院,我是三号院,我和您是隔壁,拆了墙就是一家子。明儿您要是有什么力气活您只管言语。我年轻,有力气,腿也快,嘿嘿。我的手机号是……” 只见这位老先生眯缝着眼量着那愣子。那愣子心想,这是审查我,看来有门儿。 正在这时候,铁宝打这儿过,看见那愣子和时髦的老头儿”聊的正热火,老远地喊了一嗓子:“哥们,干嘛哪!”那愣子跑过去,汇报和“老画家”套磁的成果。没想到,铁宝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伸手往老槐树指了指,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画家是打太极拳的那个老头!” 那愣子一听,“咕咚”一声坐在路椅上,急得差点儿心肌梗。得,想发财的梦,又没戏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