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火车南站的建筑师泰瑞法瑞在文章《其大无比
/ P. I& ^, P0 m$ R9 z- G- y7 x非常北京》里说,北京的巨大,和伦敦、巴黎、上海等城市相比,是一种把个体的人完全消解掉的庞大,一种为汽车生活,而不是为行走生活而打造出的超级空间尺
/ V9 _2 \$ Z o: U度,我读后深有同感。作为建筑师的法瑞观察很敏锐,一眼就看出了从6车道到16车道不等的北京道路对城市的空间分隔意味着一种独特的建筑文化,一种在空间
* S! H( z$ I' _8 T3 @上表现出的大一统尺度。认
, k5 G- f. l9 U, y- [; z: f( w知也是从它的道路开始的,习惯了国外那种车让人行,人可从容过街的氛围后,刚回国的那一阵子,每每在穿越北京的人行横道时,我都感慨它的宽大,宽大到让你( }+ p+ e+ m; {
完全无法心平气顺地在人行绿灯亮着时,从从容容地穿过大街。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按正常散步的方式,对一个通常的八车道城市主干道,往往人还在路中央,
: T# m3 r" v; l4 ^$ L/ b人行绿灯就变红了,因为中间还要为左转的车让路,所以我现在经常是快步或跑路过街的。这样一种大尺度意味着在北京普通的大街上很难看到悠闲的行人,他们要
$ h5 [$ F4 e; V4 }么扎堆在各个购物中心,或者专门的步行街,或者就是像后海南锣鼓巷这样的老城区,要不就是在公园里才能看到北京人比较舒坦地遛弯。明城墙遗址公园,黄昏的时候,像是有号召令一样,很多人会聚集到遗址墙角下的一条步行道上,完成一种叫散步的仪式,而旁边就
4 u9 |. e/ R3 D+ |! Y% a! }* g1 A是一条车流拥挤的六车道马路。这样的空间格局,因为沿遗址城墙伸展出去的绿地宽度足有六车道宽度的两到三倍左右,再加上城墙以外没有高楼,所以给人的感觉
! J4 {, `! q8 f* v是空间非常开阔,虽然散步的人很多,却不拥挤和局促,还能看到不少人放风筝,也有不少在街边的椅子上闲坐纳凉的人,安然于车流的噪音和排出的尾气之中。这
6 V7 ]& V& w( a- u% e( D( T个明城墙遗址公园的设计充分考虑了周围居民的公共休闲空间要求,但作为遗址“旧”的历史内涵却大大降低。满眼的绿地和花木,全新的道路,怎么也无法让人和
8 L6 i: x3 I3 Z$ Z6 @( k1 a6 k% q城墙的残缺美带来的历史厚度融合起来。北京虽说是一个有三千年建城史的古都,但实际非常新,现在要找一些古老的感觉,还真就要到老城区的胡同去转,皇城根、钟鼓楼、南锣鼓巷、后海一+ ^5 e, L4 W# X( e
带。在这些地方闲逛,还能找到一些行走的乐趣。‘悠客’这个京味儿十足的词是谁发明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悠’这个字很能抓住法国词‘flaneur’的
* P8 U# J, |& y+ y精髓,因为要说起来,诗人波德莱尔就是一个巴黎的悠客。前一阵子来过北京的土耳其作家帕穆克也是一个悠客,否则写不出《伊斯坦布尔》这样精彩的城记。要营造适合‘悠客’的氛围,人性化的空间尺度是必须的,这意味着人走在其中的时候,不会有来自周遭建筑的压迫感,不会让自己感到很渺小,身心很% r7 W' r5 X( [9 `8 J
放松,周围的民居建筑要有独特的文化风格,移步换景,生活气息浓郁,视觉的新鲜感不断涌现,还要是亲水的环境,最好有河流穿过,另外一路上要有各色的小
, n X: w( Z" M% ~+ x店,吃的、喝的在走累的时候能随时保证,价钱不贵,环境不用太高档,但一定要舒适,还要有数目不等的书店散落其中,最好是像塞纳河左岸莎士比亚书屋那样0 P8 O# x8 h b& C$ Y6 i3 t
的,书堆到了天花板上,书香气息十足的小店。你也许会说这太小资了吧,且慢,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条件,这样的街区决不能是新的人工创造的氛围,一定是有历史6 H8 U o9 j0 l$ @
和文化底蕴的传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自然积累演变形成的,能让人闲下来发发悠思,想想过去,看看各色人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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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b' Y$ q/ ?" G 现在,恐怕在北京很难找到这些条件都满足的地方,在中国众多的历史文化名城中也已难以寻觅。钟鼓楼和南锣鼓巷有这个潜质,但其面积相对于整个北$ w( M( M6 i; C* u; {0 S+ E
京市来说实在太小了,人一扎堆,气质立刻发生了变化,生活的质感不再,商业娱乐氛围扑面而来。按我自己用双脚丈量过的区域,从南池子大街起,穿过菖蒲河公9 ^' |, w A$ Q: a6 E p x4 _
园,中山公园,沿着故宫护城河,走到景山公园,再从景山公园进北海公园,再进入后海区域,整个区域一路的景色都不错,基本上没有大马路的干扰,沿途京味儿
: T/ s; K2 N) v- N十足,是我心目中北京最适合闲逛的区域,不足的地方就是沿路的老北京生活气息还不够浓郁,文化氛围也不足,过去和现在处于一种割裂而不是融汇状态,似乎只$ i; w& F" }0 J! y4 c- o! [
有景山公园里老头老太的高声歌唱能够穿越时空让人精神一振,但那也不是激发想象力和沉淀历史感的场景。 帕穆克笔下伊斯坦布尔的精髓——“呼愁”很难在京城被捕捉到,尽管书本上的北京完全是可以在历史文化方面和伊斯坦布尔比肩的城市,但现实世界中4 K+ ~0 G* `0 r7 B- o
的北京已经太新了,以至于新的氛围压倒和冲淡了老旧的痕迹,很难让人在闲逛时,被新与旧的张力触动。当诗人戈蒂耶写下‘城墙的厚度与耐久,它们的剧变,时* M3 l Y* T: c+ C! D; U( w
间的裂缝与蹂躏’时,一种幽远忧伤的气氛蔓延开来,‘死寂的城墙后头存在着活生生的城市’,这样动人的时刻只能发生在历史的幽魂在陈旧的空间中把活着的人; h. a) N) l6 L/ X& k) _' i
完全笼罩的那一刻,恰恰是这样的强烈对比,让诗人体会到了美的眩目。北京虽然保留了老城墙的遗址,但周遭的氛围是断然无法让人体会到“呼愁”的,除非是为+ ^( n4 |' A# d _: g& ^
赋新词强说愁,而没了来源于现实生活的感性和愁绪,要想写出像《伊斯坦布尔》这样的城记,确实不大可能。法瑞毕竟只是建筑师,就单体建筑评价北京新建筑时,他不知道民间的北京早已给这些新建筑想出了一个! W- J C R9 M4 j6 z7 g9 o
别具一格的主题词——鸟城,一个有鸟巢,鸟蛋(国家大剧院),鸟腿(央视新大楼)、鸟屎(水立方游泳馆)和巨鸟(T3航站楼)的城市。这民间的京式幽默虽
' }- A$ b7 X% R: K- \# d然粗俗了些,但却很有想象力,且现代气息十足。既然老北京已经不再,大部分北京市民的生活方式也不可逆转地离开了传统的胡同根基,大一统空间格局下北京的
7 x( I, K8 g1 o5 s( z2 { J Y新希望,也许就在于以民间的多样生活为基础形成的一个充满活力和青春气息的创意北京。这样一想,巨无霸的新北京南站其实并不可怕,那个巨大屋顶下的来往人2 v6 ^; V4 b. k
流绘织出的将是一幅前所未有的文化图景。而一旦实现三分钟间隔的京沪发车频率,它给南方和北方的交流融汇将会带来怎样的活力,实在是无法估量。对这一充满* i2 X& f& p3 @( n6 N5 e
无限可能的前景,您还别说,我还真有所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