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碾子、磨和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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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郊及河北、山东、山西一带,游乡下民俗村,常见院中屋前或路畔墙边,搁置着一些石碾和石磨。可以明显地看得出来,有些是已经多年没有使用,早已被遗弃的旧物,而有些则是“近代仿品”,是按当年使用时的模式,比着葫芦画瓢,新造出碾框等部件,作为装饰来表明自己是正宗的“民俗”院点的。触景生情——检索一下有关网页——这些花岗岩打磨出的器具,确实也唤起了很多人的感慨和联想。 4 Q3 c5 E# M- S. `. Z9 X) Y$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古人所说的“粒粒皆辛苦”的粮食,不仅体现在从种子成为果实的阶段,也体现在从果实到可以食用的米、面的过程之中! % H ]7 h8 b- @, B
中国历史上,宋代即有对石磨的描写。有个叫王禹偁(音:称)的人作诗道:“但存心里正,无愁眼下迟。若人轻着力,便是转身时” 。就是借对石磨的描写,表示自己欲“转身”而大展宏图的作品。这说明中国在宋代即有了用石磨加工粮食的历史。用石碾和石磨作为粮食加工工具,基本上是相通的。虽然目前在对中国用石碾作为加工粮食工具的历史的发生,是先于石磨,还是后于石磨等的问题上,专家们还有争论,但可以说明的是,石碾的产生即使后于石磨,作为加工粮食的主要工具,在中国也已有一段不短的历史了。当然了,石碾和石磨使用的后期的历史,就像当代人们所详知的那样,它们结束于电力或者说电磨的到来并普及的时期。石碾和石磨的使用,把人们对收获后的庄稼果实的加工,由在木臼或石臼中研砸推向了在石器上辗轧时期。曾几何时,靠人力或畜力推碾拉磨磨米面是人们获得主食的不可缺少的程序,也成为社会生产和生活的重要内容。生活产生了美,产生艺术,也产生了融入了多代人经验和智慧的文物。于是围绕着石碾和石磨,很多人进行缅怀,很多人进行研究和赞叹,还很多人进行讴歌和褒扬。
6 F# i, s3 P3 @, A% ` 北京郊区,特别是边远山区,电力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逐渐普及的。虽然现在村村乡乡的粮食加工手段上,电磨早已取代了石碾和石磨,但是与石碾和石磨牵手而生活的印记,并没有戛然而止。在当代很多人的脑库中,对于石碾和石磨,还存有深深的记忆。 2 C2 I+ I- P% G- L; H" Q7 i& X* I% c
解放前后,石碾还是北京乡下人将粮食破碎和滤成面粉的主要工具。民以食为天。虽然家家都离不开石碾,但并不是家家都要置办一盘石碾。石碾碾盘的直径有两米多长,加上一定厚度,用白花岗石打造,怎么说也得有一两吨重。碾坨是直径一米左右的圆辊子,也是花岗岩打造的。而碾框和碾轴什么的,则是用当地的好榆木或好槐木制做的。加上运输、装配的费用,置办一盘碾子,怎么也得值一两匹大牲口的价钱,这可不是一般小家小户能承受得了的。解放前的情况一般是一个稍富裕点儿的家庭置办个石碾,附近几家轮着用,或者几家凑份子置个碾子,安装在某家的墙边上或院中,指定个家庭负责。反正责任得落实到人,因为若干人的口粮都需要经过它制作,出点问题会对众人的生活有很深的触动。后续的保养、维修什么的,得有人牵头才好持续。为此,有的人家还特地在庭院里盖了碾棚。有了碾棚,阴天下雨或刮大风什么的,也可以磨粮食了。后来解放了,村里成立了互助组,互助组的几户人家占有一盘碾子,自然这个碾子就由互助组的领导负责了。再后来,成立了人民公社,碾子也就归公社之下的大队或生产队所有了。再后来,电网引入了村子,生产大队办起了面粉加工厂,大宗的粮食都到加工厂去加工了,对碾子的负责任务也就渐渐弱化了。由于使用石碾加工粮食费时又费力,用碾子磨面的人也就是越来越少。用的人少了,自然也就没人保养和维护了,久而久之,碾子也就搁坏了。 ' y& H1 a r! J0 Z
一般人可能觉得石碾都是由人来推动运行的。当前民俗村置办的碾子也是按人推来设计的,因为它的碾盘支得比较高,插在碾框窟窿上的碾棍高度正好能抵在人的肚子上,便于推碾子时劲。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在石碾将被淘汰前的一段时期,京郊农村的碾子是用毛驴拉着运行的。一般的情况是,哪家需要磨面了,由这家的家庭主妇到生产队或互助组借头驴,将驴套到事先订好要用的碾子上。驴拉碾子的一般形式是,驴套上的夹板夹在已垫了综垫的驴的肩头上,栓在驴套上的两根绳正直拉到驴的屁股后面,横着由一根短棍撑着,再挂到碾棍的铁环上。为了防止驴“偷嘴”,在驴的笼头上栓着一条与碾框连着的绳子,中间还顶着个硬竹杆或木杆,这根杆叫“支嘴棍”。所以用驴拉运行的石碾要比用人推的石碾要低一些,这样,毛驴才能使得上劲。因而我们可以说,现在民俗村的石碾很多是“现代仿品”,没有体现出原来石碾的“原汁原味”。老电影《南征北战》拍得比较早,记得那里边有一场戏:在大沙河畔,战士王春随部队转移路过家乡,找妻子叙话,妻子正在为解放军备军粮。那场戏的背景就是驴拉着石碾在磨面。那才是“原汁原味”。这驴也够可怜的,每天总是这样如此乏味地打转转。不过那是它工作,好的驴也是任劳任怨的,具有较好的“职业道德”。有首诗形容的是:“万般不足道, 慢慢转乾坤”,说得倒也挺有味道。
# W# H+ p( Q6 P6 H4 U& j 用石碾磨面说不上是力气活,但得说它是技术活。这个活茬一般是由各家的家庭主妇承担的。石碾上可以从事水稻粒、谷子粒去皮,玉米、小麦磨成面粉等活茬。拿磨小麦,即磨白面来说,主妇们首先是把要磨的麦子在碾盘之上、碾坨要走的轨道上铺上一圈,然后吆喝驴开始干活。随着驴拉着碾坨轧制,摊在碾盘上的麦粒不断变碎增多,主妇们要跟着驴后对麦子不断归拢、清扫。然后,到麦粒破碎到一定程度时候,主妇们就开始把已经轧成半成品的麦子弄到笸箩里过箩。根据所要磨的粮食不同要求,面箩也有有粗、中、细等多种。一般要压磨三遍、筛三次,才能把所要的面粉全部滤出。一盘碾子,一头毛驴,和一个头戴毛巾、身穿纽绊大襟褂子的农妇,农妇要一会儿起身沿着碾子边归拢碾了上的粮食,一会要蹲下来荡着筛选面粉的箩,嘴里还要时不时地喊着“驾——”“驾——”催赶着不愿干活的牲口。这是当时农村常见的加工粮食的场景。那时候妇女一般不上地种田,但要做好磨面、做饭等,这些家务事。在这种生产方式下,半天顶多可以磨出百八十斤的面粉,多不容易呀! ' j- ^7 T0 V! c- U; H
至于石磨,在北京地区主要是用来磨水豆腐的大型工具。
; R3 S/ B7 j$ w 由于石磨、石碾等,曾经是历史上人们必须赖以生活的重要工具,因而在民俗上,这些物件,也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据笔者了解,在京西郊区,尽管许多碾盘、碾坨、磨盘等,都是上好的石材,而且也已废弃多年不用,但是绝无人家将其再打造,作为家用建筑石材之用。现在在一些乡村的街道旁,你还可以看到,有些过去的碾盘、碾坨、磨盘什么的,已经作为废物在街边遗弃多年。顶多有人把它放在墙边,作为防止路车撞到墙上的石头。有一位老人告诉我,在三十多年前,他家盖房打根基的时候,要用大石头,于是,家人想把村子里别人不要的废磨盘放到房底盘的最下边当基石用。但他刚组织人把磨盘弄下摆好,他的本家一个二叔见了,死活也不让这么用,当时也不说什么原因。没办法,只好找别的石头做了房基。到了晚上,二叔专门告诉他:村中某某家用磨盘做了房基,夜里总听到有人磨豆腐的声音,睡觉不得安宁。还有一家,用废碾盘打成的石头垒了墙,结果家人总得病,等等。最后说,祖传下来,就没有用碾子和磨上的东西盖房和垒院墙的。原来他二叔是当时被管制的地富反坏分子,白天说这些话怕遭别人批判,只好晚上跟他说。据说别的地区也有不随便用石碾石磨盖房垒墙的说法。神秘呀,虽然使用这些工具的时代早已成为历史了,但人们对石碾、石磨这些东西,还是如此敬畏!
# A! d# }% a( R. k ?/ @+ d 乡下的石碾和石磨,反映的是中国粮食加工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反映的是那个阶段的生产生活水平和由此形成的人际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留着它们,对当代和后代都有意义。
% _& x+ q) o+ R 作《石碾》诗一首,以示纪念:石材打造实风存,圆坨厚重大盘沉。千匝行运路漫漫,万转围定一中魂。 ( |- U8 Q2 e: H' x5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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