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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安德路 于 2016-5-17 08: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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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于世,各有各的活法儿,即便是最边缘的人,也如枝蔓伸展寻找依附物攀缘,以体现活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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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 G' w ?: `, Z$ n" W) f 二民生于50年代,是比较典型的一代人。二民在工厂当工人时,为表现积极加入组织,放弃了分到楼房的机会,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总之,直到退休,一家三口,仍蜗居在大杂院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陋室里。
5 | |( I, c- }, q. t, u! i 逼仄的小夹道,昏暗的室内光线,没有影响二民崇高的理想。即便坐在小马扎上看电视,也没有忘记“咱是党员”的身份,时不时地被“新闻联播”鼓舞,端着二锅头酒盅壮怀天下,大到“钓鱼岛”,小到家门口的国旗。没多久,二民就成了街道上的一名积极分子。也别说,当群众真的假的官称他“张主任”时,他非常受用,觉着腰肌劳损都好多了。历年上边开会,要求街道人员戴红箍站街,二民从没落过空。& g- E2 F9 g: g6 B3 I7 i5 V
“忙什么呢?张主任。”遇到熟人打招呼,二民会不失幽默地回答,看大马路呢,不能让它跑了啊。当然,大街不能白站,保驾护航结束后,街道上一准会发点东西犒劳大伙儿;二民也一准会在自己的群里发微信,图文并茂:“今儿党员开会,发桶花生油,10斤。又省了一大笔钱。嘻嘻!”
0 d7 b& P/ c' q2 \' \ 油钱虽然省了。“三高”看病的钱省不了。上班时,表忠心、讲奉献落下的病根儿,不看不行。不过,自费的那部分忍痛花够,就好办了。再开药花不了几个钱,可开的“药”就丰富了,诸如:黑米、红豆、大枣、百合等等,都是好东西,凡是家里用得着的,都能开出来。医院跑多了,大夫、护士自然就混熟了。
; m9 s0 k9 {+ w# z" i9 `- w5 O3 l6 u- x 二民是热心人,有了余热,他不会忘记送给街道上吃低保的残疾、残障群众。不知不觉,每周带着几个口眼歪斜,摇头晃脑的男女老少去医院看病,成了例行公事。二民很忙,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很充实。5 k2 O1 U6 G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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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好心,生而有之,无处施舍,也会空虚。绝对的空——满的另一种表现。3 L6 d; o: x' r3 C% N; D0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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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恨惜也。——《说文》
" _; O" m1 K* P0 m 吝是一种病,且不分国籍。人之吝啬成因很复杂,苦惯了、穷怕了,省吃俭用成习惯是一类;而没有经历过苦难,亦吝啬是血统遗传吗?不知道。有天,看国外一个电视栏目,专门介绍这类“抠儿”人,有对夫妇,为省钱,二人共用一把牙刷,女子洗头的泡沫再抹到男人头上,一个棉签掏耳朵,每人各用一头。邪行!& C& p8 S+ C. \
曾经说过,愣生穷命,别生穷相,愣生穷相,别生穷心。与研究相学无关,我以为,侠肝义胆比曲眉丰颊更易让人亲近。尤其男人,心不能穷。% Q# F- N& f1 P+ b1 n' m%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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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哥是一例,两口子每月退休费超过一万元。可铁哥极吝啬,不光对自己,对家人也不例外,闺女出门子不说了;媳妇若想买件新衣服美美,得花费不少心思与铁哥斗智斗勇。即便买来也藏着掖着,瞒着铁哥偷着穿。累吧?唾沫星子不要钱,铁哥没完没了的磨磨唧唧早让她服了。 1 }, o6 q7 w7 o0 b: V
一个心中有远大目标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铁哥活着最大的乐儿是把钱存起来,不动,一笔一笔,成不断增加的整数。铁哥不会在意穿着一双开天窗的袜子去上班;不会在意不时地用手整理软塌塌的衣服,以遮掩里面渔网一样的背心,铁哥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玩笑。他有自己的生活原则和主张。 r5 A# S x% {& ]- O0 k
铁哥吸烟,除了卷大炮(叶子烟),买烟卷是最经济便宜的,1分钱一根的工农牌烟卷没少抽。有年铁哥生日,闺女尽孝心,买了一条“红塔山”,铁哥一见就火了,这…这…得花多少钱啊?气得闺女说不会再给他花一分钱了。烟被铁哥用塑料袋包了几层收了近一年,后来,拿着去孝敬自己老爹了。老爹说,烟是好烟,可太干。呛嗓子。& C2 Y! h1 ^7 m2 b, C5 d% s
退休后的铁哥生活很有规律,不去医院开药,就到“花鸟鱼虫”市场转转。中午回家吃一碗“三合油”面条,睡一个小午觉。起来喝点白开水,就又出门了。
5 ] _' D/ {* x4 ]) ~% g “铁哥干嘛去啦?每天准时出发。”
4 U# b" E. Q6 H3 w( Z* R6 `4 v; I7 D8 u) Y 他能干嘛去?‘遛糖’去了。他媳妇接着解释,铁哥糖尿病,每天去公园散步健走,称为“遛糖”。铁哥曾感慨地说,如果尿里的糖能提炼,再利用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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癖 ' O+ y7 b9 @. y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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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人无癖不可交。写文字也可成癖。把方方正正的汉字信手拈来,按主观意志聚拢一起,镶嵌,雕琢,品味,端详,读罢不满意,打散;再呼唤灵感,让意念中的字跑步排列聚集,新的段落成立;再读,抑扬顿挫,有音乐般美感,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深意,属于个人原创,很满足。发布出去,与虚拟中的读者一起欣赏,且留意着同类的意见反馈,喜悦、快意、失落……不久,内心又有漫漫的虚空,惟再倒腾方块字来填补,循环往复,如痴成癖。, z" P' U. Z2 D0 A$ @# y$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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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字是基于人性的。文字表达思想,它终极的目的是传递信息及与人交流,产生共鸣的人愈多,说明文字愈符合人性。文字圆润,简洁,深邃为上品,古人所言,妙笔生花,文章锦绣同理。
' L# c; R8 L% c 时常在想,短暂的生命中一个人能掌控什么?结论是什么都是白瞎。唯一能拥有的是自己的思想(精神病患者及一辈子不懂质疑的人除外)。思想会被语言或文字展示,被认可是智慧结晶,不认可则狗屁不如。5 g1 e) x. C- s1 d( D. n
6 }- {' z. j; s: o X+ D1 g 我兄弟说过,你什么时候写字和你琢磨做菜一样专注,你就会写出彩儿来了。我的感觉,不一样。我鼓弄饭菜款待别人,比鼓弄文字示人来的更顺手,也更有兴致。我更懂得如何把一锅牛肉炖得好吃,该放什么调料,放多少,如何去让调料的味儿托着肉香游走;我知道怎样去焖煮,我会控制火候,不让汤汁“尥蹶子”似的开,因为那会把肉质变硬、变柴。写文字则不同,写字得有感觉,要有激情。技术与灵性都重要。给人以美味与给人以文字美感,哪一个留在记忆里更长久,我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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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k8 z( t9 X6 _+ e) Z/ W 曾和好友们议论过,人来世上一遭,都想留下点印迹。写字成癖的人留什么呢?不用说,自然是留下点自己的文字给后人,再不济给自己的子孙。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以及未来,扔到虚拟网络上的字,能有多长久?谁知道?有个博友,人死了几年,偶然点开其链接,她的博客居然还在。人已化作骨灰,博客依旧隐在虚拟世界的某个角落。偶有来访者,有误闯的,有吊唁的。难道不是很新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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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5 I! a/ Y1 e2 y4 g, W 老金病了。什么病?连医院也很难诊断。4 Z) s5 u4 ?- ^/ `. W9 b7 F8 Y. x0 ]
老金自打老伴儿没了后,就觉着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愿意出门,不爱见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成了一个老宅男。: k1 b+ C# m5 o8 Q1 C' K
老金与老伴儿很有夫妻相,二人琴瑟合鸣,感情非常好。特别是到了老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直到有一天,小区里有人悄悄议论,说老金的老伴儿没了。感觉不舒服,送医院就没回来。那之后,老金也少了踪影。
$ ~( U& Z+ t! D7 j1 Z( n 世间任何事物都如双刃剑。婚姻亦不例外。得意时你恩我爱,失去了伤筋动骨。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不仅相貌相像,人也仿佛长在了一起,一旦分离,抽筋扒皮。老金一病,苦了儿女了,黑白班倒,轮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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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相处之道:“短期交往看脸蛋,长期交往看脾气,一生交往看人品”。
& @* f% d1 R' B. l- E& y% X; s 与老金情况相似,郁姐也病了。男人猝死,没有任何征兆,让郁姐很受打击,郁姐刚刚年过六十。满怀悲痛收拾丈夫的遗物时,打开丈夫的手机,郁姐惊呆了。人死了,与人交往的记录没死。丈夫与另一个女人私通,背叛婚姻有不少年了。+ ^ y" f) ^" O1 A7 ^) K
郁姐的婚姻,既没有期冀的那么美好,也没有料到会那么糟糕。家庭的变故,让一直没成家的儿子愤而出走,一连串沉重的打击让郁姐精神失常了。
6 X1 s3 s! w/ \. s, m! z( m 从背影看躬身行走的郁姐,满头的白发与柳絮一起纷飞,她脚下的路仿佛是倾斜的。碰见熟识人就会停住脚步与人交谈,谈话的内容,让人似懂非懂。仔细观察她眼镜片后面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悲伤。她会对人讲,自己刚六十几,看着像八十的。听得出话里有自我解嘲苦涩;她很喜欢和人聊哲学,她说哲学是生与死的学说,亦是生死之间的学说。每个人都该学习哲学。她会谈起公元2世纪后期古代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的《沉思录》,她说,何怀宏译本不如梁实秋译本好读……2 G) ]3 Q- Q* C
她也会和人讲,自己的脑子里老出现一个的场景,虽然模糊,但能听到的急促喘息声,闷声打斗声,能够感觉出不可遏制的愤怒、悲伤,也有难以言说的丑恶……
) d4 N$ i$ h6 o+ z. ] 郁姐说话很有文采,仍不失逻辑性。郁姐虽然病了,可郁姐是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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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纳,吐纳,吐纳之间即人生。人生是什么?人生无解。时间将抹去一切,你我也在变老,麻木,然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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