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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y4 `/ F9 o# G1 u 三年困难时期,北京开始的晚。1960年下半年,买吃的才要粮票。光拿钞票,没有粮票,吃不上饭了。1961年,感到缺嘴严重,浮肿病人出现。市政府发文件:劳逸结合,重体力干四个钟头活;轻体力干六个钟头。工厂都这样。剩下的时间学习,读报。歌颂三面红旗,畅谈大好形势。“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早晨上班,车间门口放个方凳,车间主任站站在一旁;干活的人,一脚蹬上去,裤脚拉到磕膝盖。主任拿手指头按一下迎面骨,按下去有小坑,一摆手:“回宿舍”!不要医生开病假条,就歇了病假了。不见好,就叫住病号房去了。 # {4 N0 B2 K5 @+ g
北厂进大门是一条笔直的大路。顶到北头是后库,后库北墙就是厂子围墙。这路一里多地。后库门外东边一排平房医务所,再东独立小院木工房模型组;医务所前面是空地,盖了一高大的简易房,病号棚;浮肿的都住这里,医务所的人看护,一律单人铺,罩白床单,整齐干净。伙食、定量和原来一样,为增加营养,每人每天发给一调羹炒黄豆面;看护带着打一会儿太极拳。按现在流行的说法,该叫:浮肿康复中心。浮肿养好了的走,厉害的来。救了不少人,还真没听说有抬出去的。这中心办了一年多。
5 B1 X# D$ C0 t2 _7 m$ | 人们只关心胃里空,精神集聚在吃上。随时随地谈论吃,从名馆子名菜到街头饭摊的荞面饸饹,说个遍。说的人唾沫星子乱飞,听的人哈喇子紧咽。精神会餐。有点闲工夫,看菜谱,抄菜谱。还兴捡竹片,做筷子、叉子、勺子、刀。用锯条、水果刀削成形,拿玻璃碴子,用断面锋利棱角,刮光滑。如同工艺品般精致。有的还镂空雕花。小刀做的和西餐用的一样。工间休息,会前饭后,地上一坐,衣袋里掏出半成品和碎玻璃刮起来。吃饭时,用小刀窝头切小块,叉子插着吃。细品咀嚼的快感。每顿饭都定好吃几两,多吃没有。一碗掺野菜加盐的面儿粥,算一两。菜缺,菜粥,主副食合一。米有颗粒,煮粥,稠稀不匀。磨面熬粥稀稠一致。毛主席教导说:“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杂以瓜菜”。农民说:“瓜菜代”。菜粥,是据此。一个窝头二两,伙房给整个的。赶上半个窝头(一两),得俩人分;小刀用上了。为窝头分不公,发生争吵、动手,不新鲜。就一个切,一个挑。盛粥的木桶,分完粥,抢着刮。面粥挂桶,能刮两碗,比分的多两倍!也闹矛盾,就给定下规矩:轮流。不要的,顺延。
5 Q+ o7 x+ s0 B3 ^3 N经常有丢吃的的,接见,家里送来点心,炒疙瘩丝什麽的,收不严实,你还没尝呢,没了。社会上的车辆常到厂里来,汽车少,骡马大车多。拉暖气片,拉铁末子,掏厕所(塔院生产队包干)。穷,粮票紧。街上买主食,花钱多,分量吃亏;都自带干粮,布口袋装俩窝头,栓在车帮上。到饭点儿,干啃。有人受窝头诱惑,专偷。偷到手,还得偷着吃,怕人看见。躲厕所里,缩被窝里。露馅的。批评处分关禁闭,禁闭不划算,一天两顿饭,四个窝头两碗粥,一斤。至少一礼拜。偷的没有扣得多。可仍屡禁不止。到1963年,才不禁而止。人人就那点吃的,丢了就饿着。人家告到厂里。少不了追查。可疑的小组开会,揭发检举,批判斗争。没抓现行,没证据;就折腾一阵子。不了了之。大学生王祖德,写一手好字,搞宣传写墙报。常在南厂门内东墙黑板前写黑板报。外面来的大车,出门时验证件。还要检查车的前后上下,怕带出人去。车停在黑板前等候。赶车的要跟着带枪的军人转,顾不上别的。王趁机顺人家的窝头。被抓。撤了宣传员,挨了几次斗,关了几天禁闭。到车间,苦力的干活了。还有一个叫许正平的大学生,也在吃的上犯过错误。除官方给处分外,名声臭,一提就说偷吃的,丢人!还知识分子呢!吃饱喝足再想想:在那份儿上…..。 7 u( K2 G, r4 _% X. V: s
那段日子,什麽窝头都吃过。玉米、大米面、红高粱、大麦面、叫不上名的。最怕吃高粱面,涩,到嗓子眼不下去。是菠菜下来的季节。粥改菜汤。水煮菠菜,加把盐,不限量。两碗菠菜汤冲下一个窝头,胃撑舒服了。肛门受不了,拉不出屎来。跑医务所要泻药。幸亏没几天,换了粮食。
9 X% c. Z' ~# I6 X有的书里,写这种环境里的饥荒时期。戴煌先生《九死一生》里说兴凯湖农场的情形,有饿死的。写甘肃夹边沟农场的几本书里就更严重了。那里的右派三分之二,死于饥荒。德外没有。天子脚下,别于外地。管理干部政策性强。文革前,管理干部极少胡来的。极个别的也有。大部分能坚持较正确的做法。文革起来,他们自身难保。就难说了。能在这里改造,值得庆幸。不把人当人,但没饿死人。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有什麽奢求呢?(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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