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9 R" D: U+ k; z U2 x D敕赐法明礼拜寺,坐落于安内交道口北二条四十三号(旧门牌为安内大二条二十二号),如果今天还存在的话,应该叫作东城区安定门内二条清真寺,当年回回们又习惯称呼为大二条礼拜寺。这座清真寺早在元惠宗至正八年戊子(公元1348年)就建成了,明正统十三年(1448年)敕名法明寺,朝廷恩准发给扎付冠带,清代继承明制,沿授本寺李姓伊玛目为掌教,享有朝廷官职俸禄及差徭蠲免之权,与牛街之礼拜寺、东四牌楼之清真寺、锦什坊街之普寿寺并称为京师敕赐“四大官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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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 w4 d, X8 {这座大寺六百年间为众穆民精心维护,屡屡修缮重建,有碑可考的便有明代六次、清代三次和民国一次的重修、大修,终成殿宇壮阔、规模宏大之京城名寺。解放后直至文革,寺内殿宇建筑依然齐全,宗教活动正常进行,清末民初,寺内还办有清真回民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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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回回们用灵魂呵护的这座大寺,却被关闭接管,一度改为工厂,后占用为交道口中学,也就是今天的二十二中分校。也就是说,自1966年5月1日大寺由房地局接管并经租开始,便已经开始了它的消亡。只是与众多动荡年月被毁的清真寺和古建不同的是,它的死亡是在文革结束六年之后的1984年,那一年,同为清真古寺的牛街礼拜寺刚刚开放,而六百年的法明礼拜寺,却被教育委员会以翻建教学用房为名,拆除了所有殿堂房屋。 7 o% _ g* \0 [& y1 R. c! a
" c. k6 R2 c# D( X! D8 F如今我们只能从老人们的回忆中捉摸它的踪迹了。据一位五十年代就住在附近的老人说:“那里有他们(回民)的礼拜堂,但是进到里面之前,必经过一个大大的浴池一样的地方,好像是他们必须先洗干净才可以去礼拜,或者是死人要先洗干净才能裹上尸布。我小的时候经常去看他们杀牛,那牛真可怜每次好像都知道自己要死了,眼泪不断地流。至于他们礼拜的地方我们是进不去的,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从小猜到大也没闹明白。”据朋友的母亲回忆,她的小学“是在北新桥大二条(现交道口北二条)一小上的,学校就在北京四大官寺之一的大二条清真寺里,学校很大,大殿也很大,还是黄顶子的,比牛街的还要气派”。 3 }9 ]5 C, B6 |7 B( r#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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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座寺的生命历程,如果真要寻访它的遗物的话,目前能寻到的只有四件:明北京安内二条敕赐法明寺圣赞碑记(万历七年),如今安放于东四清真寺大殿廊庑之下;《明万历八年敕赐法明寺重修碑记》拓片,存于国家图书馆,《清光绪庚辰年重修法明礼拜寺碑记》拓片和《民国十年重修法明礼拜寺碑记》拓片,存于北京市文物局。再要寻访,可供追念的,就是它那往日建筑荡然无存的巨大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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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6 n# c7 m7 J东四清真寺的那块敕赐法明寺圣赞碑记不足一米之高,却弥足珍贵。其上的《清真法明百字圣号》,与朱元璋的《御制至圣百字赞》大体相仿,满载着对先知穆罕默德的赞美和怀念,也成为有明一代皇室同回教渊源颇深的有力佐证。此碑之移于东四清真寺,也同法明寺的灾变有关,据民国回教学者金吉堂先生在《敕赐清真寺的五百年》一文中说:此碑“原为敕赐法明寺物,清初(一说清末)法明寺不戒于火,故物唯此碑与另一圆形石刻保存,其后移碑存于本寺(东四清真寺)。”由此,仅存于世的法明寺遗物其实也就仅此一块石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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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 Z% j* @/ d" v而在明清及民国碑拓片上,我们穿越百年依然能够感知老回回们对于这座清真古寺炽热质朴的情感。万历八年碑同圣赞碑记皆为尤铠、李凤来等人制文刻石,碑文辞意恳切:“夫不诚则妄,妄则无施”,“其斋也,即终日饥而不敢食,以示动忍之端,无欲则诚”,“拜则澡身涤垢,整冠洁衣”,反复表达了虔诚拜主,以求“凝一清静”的信仰追求。光绪庚辰碑上记下了先人们的心声:先贤修建此寺,“勒石立教宣扬诚敬之心,礼拜守斋示其精一之志”,今拜殿讲堂圯毁,“难成清真之拜课,实愧奉教之朴诚”,遂举意修缮之。民国十年碑则述及规模宏壮之寺年久失修,“以生灵寄托之区,天命肃雍之境,任其颓废,亦吾教全体之羞也”,“守先待后,吾辈之责”,故举意再修此寺。在已然消失的寺前再读这些赤诚之语,我们这些回回后人是应当深愧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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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寻到的就这些了,一座六百年古寺,一代代先人叩拜真主的房子,短短二十余年,竟只剩些许碎片,竟被人遗忘殆尽,怎能不感叹人的薄恩寡义和怯懦无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