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傍晚,北京火车站。 一个同学来北京开始了她的北漂生活。 每天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怀揣梦想来到北京。北京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是否想过要了解北京,而如果当他们真正想要了解北京的时候,北京能留他们的是什么? 而那些每天与北京站毫无关系的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对北京又了解多少?而当他们也真正想要了解北京的时候,北京这时,能留给他们的还有什么? 我望着北京火车站西来东攘的人群,望着天边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思路又回到了前门。 今天,平日组从前门西河沿出发。 前门西河沿,早年因临护城河而得名。明代即形成此街。 《坊巷胡同集》中曾有这样的诗句描写当年护城河西河沿景色:“已喜绿蒲藏睡鸭,更烧红烛射游鱼。玉河杨柳见飞花,露叶烟条拂狭斜。”如今,别说是睡鸭、游鱼了,就是杨柳飞花也不见了。冬季的西河沿只有秃树、飞土。 迎风吃土,路过了西河沿现存的三个标志性建筑:交通银行、盐业银行和劝业场(今新新宾馆,其正门在廊坊头条),我赶上大部队,正来到一直比较牵挂的196号。196号,夏天时曾来过。当时以为是个重大发现——一个蛮大的妓院。后来,张老师曾指出是个证券交易所。 西河沿的二层建筑算是比较多的,这个二层西洋式小楼在这里并不是很显眼。由于门口总是贴着“谢绝参观”的大字,所以我每次进去都胆战心惊的。上了几级台阶,钻进门洞,光线就一下子就暗淡起来了。右手边是门房,往前走,发现这里还真的很大。抬头,虽然是二层小楼,但是楼的举架有三层高,第三层是玻璃窗,尖顶,木头框架,有点像教堂的建筑。一楼搭建了一些小房,占据了大厅走廊的很多空间。周围一圈儿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封闭的单间,如今大部分单间都没有门,存放着一些杂乱的东西,看起来并没有几户人家在此居住。 门口右手边有一个木头楼梯,是踩上去就吱吱呀呀响的那种,我们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楼上也和一楼的格局一样。是回廊式的,周围一圈儿也都是一个一个封闭的单间,看起来依然没有人居住。最引人注目的是回廊的栏杆,都是铁器雕花的,做工很精美。虽然上面挂着厚厚的灰尘,但依然遮不住当年的风华。能显示这个地方当年风华的还有屋顶上的一个大吊灯。一见到这个吊灯,我就觉得这里不象是一个证券交易所,总觉得在这盏吊灯的映衬下,应该是一对对参加舞会身着华丽的先生夫人。对于这个地方的历史,张老师的说法看起来很坚决,不知是否有出处?据我们考察,虽然这里不太像是妓院或者歌舞场所,但是那一个个的封闭包间看起来也不像是办公场所。我们后来觉得是饭店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一楼看起来又不够宽敞,不像是有散座的地方。当然没有散座全是包间的饭店也不是没有。(这个问题希望张老师再解答一下。)曾经的雍容华贵,如今的凋零破败,这个老房子有点像《长恨歌》中的王倚瑶。风雨飘摇,人在这个房子中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敢在这个房子里呆得太久,我们匆匆逃离了,门外的阳光又把我们带回到现实世界中。沿街的小门楼有的还很别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胡同的西口。正乙祠还在维修中,门楼已经修好了,门口已经不见了挡板,想必内部的戏楼还没有修好。从另一个角度看见了戏楼的外观,也被漆成了红色。不禁想到安徽会馆新修的戏楼,也是红色。不知这是传统还是规定,戏楼就一定是红色的?还是不好看的红色? 中午,休息了片刻。我们从佘家胡同进入。佘家胡同14号,一个看起来不显眼的民国时期的门楼,挂着保护院落的牌子,我们索性就进去了。进去一看,两进的小院子,正房三间,西厢、东厢都有,院子里没有任何的乱搭乱建,相当的规整,看着很舒服。突然,我们在东厢房前发现了几块假山石头,想必一定是这个院子里原来有的。一位和蔼的老奶奶说,这里现在是教育局的宿舍,原来是师大的宿舍,再以前好像是一个资本家的宅子,怪不得这样的规整? 接着,我们来到大耳胡同,大耳胡同因形状像耳朵而得名。给我们惊喜地是,50号是一个庙。庙门像是改造过的,还好上面的字很清晰,写着:“古刹石伏魔大帝庙”。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庙。回去查遍手边的资料也没有发现大耳胡同有庙的记载。 大耳胡同原来的地势一定比现在低得多,因为我们竟能看见有的门墩已半身入土了。另外我们在大耳胡同还发现了好多石碑。这种石碑依墙(并与墙保持一定距离)而建,不在路口和拐角处,应该不是所谓的“泰山石敢当”。虫子分析说是护墙石碑,防止马车撞倒人家墙上的。前天去家乐福,竟然也在墙两边见到这种东西,当然不是石头的,而是不锈钢的栏杆,猜想用途应该是一样的吧,呵呵。 北京有许多胡同的名字都带“井”字,比如我们比较熟悉的三眼井胡同,还有今天经过的三井胡同。三井胡同是名副其实的有三个眼的井,遗迹还尚存。说是一九六几年才干枯了,当时三个井眼能同时打水。可是我总觉得这井眼莫非也太小了点吧?要多小的水桶才能放进去呢?搞不明白,这里真的是三眼井的遗迹吗?胡同中考察总是能给我们惊喜,接着我们又看见了有着相当漂亮雕花的西洋门。 从三井胡同出来,寒风瑟瑟,我们转到延寿寺街就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后来又与虫子考察了一下西兴隆街的粮店,这一次亲眼证实了粮店的毁灭。西兴隆街和鲜鱼口荒凉的景象不忍多看,想着夏天时第一次来这里,被拆的房子只是偶然跳出来吓我们一跳。而如今,那些依然还在风中茕茕孑立的房子转换了角色,成了碍眼的风景。都说物是人非的景象让人心酸,而如今人是物非却更让人伤感。 前门楼蒙上了绿布,在维修。刚来北京的人会说,我见过前门,那是围着绿布的。等前门修好了,第一次来北京的人会说,我见过前门,那是新的,雕梁画栋的(也许还会有象永定门一样的不锈钢的栏杆)。可是,只有“我爷爷”才会说,前门是“情思大碗茶”,是“高高的前门挨着我的家”…… 鲜鱼口拆了,也许要建一个商业区,成为一个新的旅游景点。以后来北京的人提起鲜鱼口会和你争辩,我见到的鲜鱼口根本没有老房子,只是很好看的新型商业区。我们无力辩解,拆了,我们的记忆也拆了。当我们开始想要追寻一个城市的记忆时候,我们还能找到什么?一个人失忆了,他怎样跟别人介绍自己?城市失忆了,他又怎样跟别人介绍自己? 我同学在北京找工作,她不关心鲜鱼口的“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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