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l; V) L5 _ u, T+ E) y 心里话儿，我不觉得现而今的孩子们比我小时候活得幸福，一点儿也不！ * b: e- ^5 Q) q0 s* @& K
从吃喝上看，略微有些优势。自打一出生，医院里号召母乳喂养，做妈的没几个愿意坚持让孩子吃自己的奶，跟奶牛比耐心，比着比着，先泄了气。即便不为今后的体型着想，老吃母奶透着穷气，这年月，没钱甭养孩子，养了，怀揣大五分进银行——明找挨瞪的事儿趁早别做！人分三六九等，一落生先从奶粉上找齐。宽裕的吃进口奶粉没的说；稍次点儿，国产的排队跟着；再不成，有鲜奶。糕干粉和白面糨糊息了影彻底退出，麦片顶了薄面片儿的缸，鸡蛋没被拐带走一路坚挺，可一水儿流水线下来，饲料变的，味道差了老鼻子。小人儿摇晃着长起来，候补佣人不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多少双手伸过来凭空抓挠，没事儿可干，摸摸脸蛋儿捏捏胖屁股，蔫耷拉一边儿垂着，谁也不愿意先走，围成栅栏圈儿干等着孩子学走路——学走路是个重要仪式，早一天两条腿走道儿，早一天跟猴儿群脱开干系，有个小区分算是彻底成了人。妈妈随和不信邪呢，孩子跟着沾点儿光，妈妈艮孩子便成了各种育儿书的试验田。几点钟喂奶，喂多少毫升书上写着；星期几把尿，屁股朝东还是朝西书上写着；黑白天洗澡，用铝盆还是使塑料桶书上写着；哭声大了，成宿抱着往散架里颠；尿色黄了，赶紧去医院输瓶液中和中和。整天吃饱了就玩儿不哭一声，别是EQ太低，得逗逗哭上一阵儿宣泄，没心没肺可让大人们多么着急；吃饱了就哭呢，别是IQ忒高，得哄着多睡积淀情感，没羞没臊见风散德行不像中国人。 ( u( \7 _7 N/ C5 r' f& N" d# C
稍微大了点儿知道要着吃，喝馄饨怕卡，吃馒头怕噎，烙饼硬，包子有核儿，窝头土气掉渣、、、、、、麦当劳肯德基打破脑袋排队是正格儿。里面还有游乐园，吃饭外带滑梯，中式馆子想不到，要不，人家外国孩子生下来金发碧眼透着好看，可乐~~染的，南来顺可有？人靠一口饭佛赖一炷香，甭听，外国人人高马大都靠小时候搋。嚷了多少年治大国如烹小鲜，从海边上鲁菜开始数，淮扬菜、本帮菜、闽菜、粤菜往南转一圈儿有哪家适合孩子吃，不是辣半生不熟就是死咸，往里靠，湘菜谁吃得了，川菜更别提，新疆菜好了点儿，全凭挨着外国近，可车票钱谁又搭得起？凡是中国菜谱上都是盐少许酱少许，少许是个什么概念，明显糊弄，当初创牌子压根儿就没往孩子身上想过，说到家，没有人家外国科学——鸡腿炸多少分钟不带差一秒，面包里放多少奶油按克算。吃食上首先落了一头，不输在起跑线上，哼，怎么能不输？酸甜苦辣咸都是老皇历，刚从娘胎里出来抹一箸子黄连水那不叫事儿！
3 T7 V) o! ]- G! {9 P- {+ i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孩子能够利索地说话，该教育教育了。
4 K5 G2 G. _/ T 可着少帅——孩子父母的意思来呢，首先应该上盘中式——背点儿辞赋啥的；老帅们——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可不这么想——还是他们离历史近，眼瞅着那些做大事儿的人都坐过东渡西渡的轮船，会念经还属远来的和尚。学琴，大钢琴、中音号、小提琴来三样先玩儿着，既然国家已经严禁土葬不用儿女们置办寿材预备着，不冤不乐，推一架钢琴蹾屋里，出来进去眼瞅着心里安适。“嘣地嘣”也乱心，听听就习惯了！早年间挨煤场子住着，一入秋，比这动静大多了也没瞅谁上吊西方接了引！赶上阴天，歪脖子夹个小提琴“吱吱啦啦”容易把雨招来不假，呕，天潮，孩子就配尿和泥？上午“嘣地嘣”，下午锯小提琴，晚上抽不冷子来口儿小喇叭，成，孺子可教！楼上孩子比我们还大十了多天，就会拖椅子敲他爷爷不知从哪儿淘换的破鼓，打小鼓儿呱嗒竹板那是下街要饭的来派，没出息！ + G. e5 v' o: `6 [* S
“成，还成！”安置好这一切，老帅们心里别提多润贴，掸了掸手，遛弯儿去了。少帅这儿出了点儿小别扭——爸爸呢，当过小学数学课代表还记着高斯的故事，背地里要把孩子往数学殿堂微积分，妈不乐意，不完全因为陈景润的例子摆着，还有点儿私心——想当初要不是自己外语不好一听他说“It's really wonderful.” 就捂住嘴笑外国人也信佛，绝不会让第一个男朋友轻易跑脱，那小子，要个头儿有个头儿要长相有长相，没逮住出国吃面包去了，撂自个儿在旱地儿上嫁了这么个蔫不出火不进的窝囊废，说不出道不出，还得过日子！
* H5 F& x& ?+ Z& f2 Y D+ v2 l- k 于是妈妈给孩子报了个英语班儿督着孩子学英语，有耐心烦儿，先问苹果，“葛瑞英”，再问绿，“爱跑”，两家凑一块堆儿——“葛瑞英爱跑”，就是绿苹果。爸爸不敢戗茬儿明着给自己找不痛快，趁着接送孩子工夫教教四则运算紧几筘必然然，警察管不着。 & s5 }1 G3 |6 B2 U1 }: j
哩哩啦啦撕着扯着，孩子进了小学。
+ a ~3 |+ B$ _2 S, M( w( }# g3 G 学校老师等得早有些不耐烦，瞧见孩子来了，大老远儿伸出胳膊去接。语文、算数、音乐、图画、体育、、、、打头儿设计好的一套流程。大机器敞着嘴，孩子从这边儿塞进去，老师可不着急，洗洗脸理理头发抽空儿看场足球，慢条斯理儿蹭到那边等着同一型号的毛胚扣出来。路过传送带，心情好暂时没有失恋打扰，老师拿脚踢踢欲往下出溜的个别生，告诉等着挨扣的孩子和早已聚在出口儿候着出炉心急火燎的家长们一个新词儿——特长生。家长明戏了，小跑着报班儿，游泳、画画儿、跳舞、说相声，奥术、航模儿、剑桥、捅台球，甭管什么稻草，凡是能拿证儿搞等级鉴定的捞上攥在手里都令人踏实。主角是孩子，做点儿贡献责无旁贷。拿什么献礼呢，时间呗！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毛孩子除了时间还能有什么？大人眼里，孩子的一天根本不是二十四小时，大约比成人总多那么一点儿点儿——要不怎么能叫特长生呢！
! E* Q- @' L) B# p 伟人们说过要想了解世界必先了解中国，伟人们还说，要想了解中国必先生个孩子！进医院排队，进银行排队，进汽车排队，吃个便饭还排队，你骂街，你抱怨，那是你错过上下学接送孩子的壮观场面自己造成人生的不完整，旁的不说，瞅世界的眼光先塌一角儿短一口气。
# o3 L9 Q1 G% X: \' [& P 老人们随和看得开：“送送就送送，都一个儿金贵，磕了碰了不忒好！当初我老伴儿生了他们哥儿七个，上头还有仨姑娘，晚上睡觉要扒拉脑袋数数，真丢一个俩不当回事儿，如今成嘛？千顷地一棵苗，蔫了赶紧浇水，冷了盖塑料布，道儿上轧死的小猫小狗不说，人贩子给拍到砖窑里去还不后悔死？” 4 Y7 X& F1 K7 d0 O' S+ D4 _4 X1 L: e
小的用好吃的眼目前儿逗着，成了山羊，神妈，山羊老成长了胡子不好？鲁迅不是也长胡子？大的在后面押着，做了俘虏。做俘虏没骨气？傅作义哪？
# j3 w. E/ i" d9 x' d2 b 甭管怎么说，学校门口不能错眼珠乱看！卖个小鸡儿瞅着还新鲜，咱们不开养鸡场啊告诉你！摊煎饼也能吃？你知道和面稀的水是不是从护城河里舀的？没让你成小老头儿迈四方步，可以跳，脚离地面不能超过十公分，老要张狂少要稳，听见没有啊你！？唉哟祖宗，你就不能不踹那墙让我省点儿心！ 5 T" G' Q8 }9 K' M4 X+ m
一溜歪斜地走，仿佛一匹白布让家长拖着，秃噜地也甭指着擦出一星火花。孩子们可以点名要世上最好的吃食与穿戴，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即便有，自行拿丝蒙子罩起来——防备大人的笔尖蘸墨点主那前儿溅一身，污了心里老早给设计好的那一骨节前程！
' g. |" h9 P" K- ^* f 知道丝蒙子是干嘛的吗，告诉你，蚕吐丝结成的网，放墨盒里存墨用的。点主也不知道？人死了把牌位往龛上供之前请有身份的人给点‘主’上那一个点儿，红的，朱砂里掺了孝子手指头上的血。
8 L! O4 l! L% f" K8 j 漂亮的，好梦想的，个人的，要强的，健壮的，伟大的孩子，走在北京的街头，挤在大人堆里，不知在给谁送殡！
- p- ^* F& E I" O$ k' I' t 赤裸裸的自己，把一切希望与美好，整个儿的都交给了世界，渺茫的，糊涂的孩子们觉得有一股比自己成长还更有力气的劲头儿，把他们揉成一个肉球，扔到天上又落下来，落下来又被扔到天上。给他个书包，他背起来就往学校方向走，不自觉的；拽他站住给他系鞋带他便站住，木瞌瞌戳在哪儿；盛碗饭，他便吃饭，递上个枕头，他便睡觉，梦都没有。 5 |& ^& m7 k1 { ]( V- q0 A' j
有了孩子的，即将要有孩子的父母们，成天在天上计划，成天在地上妥协，没话可说！
! p; p" T4 j5 F; R: A' W! a5 O 没话可说，没话可说了，我！ | 
发表于 2009-4-10 07:39:00
发表于 2009-4-10 16:02: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