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武林外传》中有一集,打扬州来的会唱“下面汤”的扈十娘,但凡一不顺心就言必称“收拾东西,回扬州!”我此前还从未去过扬州,眼下正是清明好时节,刚好今年有清明节假日,刚好不断的有人在我跟前说起“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话题,惹的我心里痒痒的。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干脆,俺也收拾东西,下扬州吧! 京口瓜洲一水间 说是下扬州,可是决定的也太仓促了点,一打听,清明节期间南下扬州的火车票早已预定一空。可是俺这时南下的瘾头儿已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而我坚信,世上无难事,只怕一根筋。在正常订票程序未遂后,我开始不遗余力地多方打探网上的转让票,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搞到了两张去镇江的硬卧。 从地图上看,镇江和扬州距离很近,火车时刻上显示只有一小时的路程,所以我认为到了镇江就基本上等同于到了扬州,而且前两天刚好听说镇江也是个好玩的去处,先到镇江也好,索性把两个地方都转一转。想到这儿,我就已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赶紧收拾东西去了。 事实上,镇江和扬州的距离比我想像的要近得多。我们一早刚到镇江,就从宾馆前台偶然听到了可以坐船去扬州的方案,而且据说轮渡是24小时不间断的,行人、自行车、汽车统统可渡。听有此说,我的心一下子舒展开了,看来镇江与扬州的衔接已不成任何问题,接下来就可以踏踏实实、游刃有余地逛镇江了。 既然是游刃有余,那么我们可就不在乎多吃个早餐,也不在乎一切出行皆乘公交了。其实要细细品味一个城市的滋味儿,愚以为极致的手段莫过于吃街边儿的早点摊儿和乘坐公交车,因为这两样东西无不蕴含了最为丰富的市民生活符号。譬如镇江早点摊儿上的馄饨就比北京实惠,三块钱给一搪瓷盆,其中含带肉馅儿的馄饨十数粒,这着实让喝灌了一元五角片汤式馄饨的我们夫妇倆受宠若惊。同时,口味清雅的素菜包和浸泡入味的茶叶鹌鹑蛋刚好和肉馄饨相得益彰,估计要是刘姥姥来了,又要说:“这江南的鸡儿也俊俏,煮出的茶叶蛋都小巧玲珑”。 吃饱喝足,乘上公交车,随便问哪个当地人,他们都会告诉你:镇江的经典去处就是“三山”,即“焦山”、“北固山”和“金山”,这三山刚好在城市的北面一字排开,可以一路走下来。鉴于大家的一致推荐,我就依从了这条游览路线。 公交车上路见一景:“欢迎光临女浴室” 呵呵,三俗了点儿。 北固山和金山不用说了,辛弃疾的“满眼风光北固楼”和白娘子的“水漫金山”早就让它们名扬海内,但个人认为真正好玩的是焦山。这里是长江上的一个小岛,因为东汉时期有个叫“焦光”的人在这里隐居而得名,进山需首先乘舟或乘跨江索道,山虽不高,可是隐逸的气息十足,加之山水相应、草木丰美,不禁令人对隐居在此的古人产生无尽的艳羡。 北固山地处城市腹地,因此感觉比焦山嘈杂,而且比焦山还要更矮一些,按说呢,以其高度实不堪眺望神州,不过由于其在三国时属吴地,忽而引发了辛弃疾先生对古代英雄人物的追悼以及对时局的悲悯。我在山上勉强望了一望,如果略去那些喧闹的街景,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可能浩渺的长江之水容易令人引起无数遐想吧。 北固山上望江流 虽然金山享有盛名,但一想到一天中要逛三座山实在有点不堪重负,有违我休闲旅游之宗旨,所以权衡中须有舍有得,最后·决定舍弃金山,逛一下隐藏在深巷中的梦溪园――就是沈括同志写《梦溪笔谈》的地方。领略了诸山的天价门票,忽而发现梦溪园无需付钱就能参观,有点喜出望外。当然,这里已远非当年有溪、有景的梦溪园,不过保留了一个很小的院子和有限的几间房舍,成了青少年教育基地,以展览沈括老人家的多种科技成果,其中涉猎了天文、地理、哲学、数学、生物等各个方面,其生猛程度绝对堪与亚里士多德比肩,令人叹为观止,并对后人的脑瓜产生进化论质疑。 从梦溪园出来,天已向晚,由于心中一直惦记着梦寐以求的扬州,所以决定当晚也不在镇江住宿了,干脆坐船直奔扬州。
坐的就是这种船 乘公交车不久即到渡口,看到行人的渡江费用仅需人民币三元整,心里很是高兴,原以为占了大便宜,可很快就发现,三块钱其实根本就是个公道价,我这儿刚坐稳打算欣赏一下江上风景,居然不一会就瞅见了对岸扬州渡口的字迹逐渐在眼前清晰,算了算,拢共也不过坐了五、六分钟,怪不得这回乘客们都没怎么抢坐呢,甚至有的人压根儿连船舱都没进。及至踏上了扬州岸,猛然间发现了一块“瓜洲公安分局”的牌子,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瓜洲”就在扬州啊,那镇江不就是“京口”吗?此正是“京口瓜洲一水间”啊!嗨,这么个耳熟能详的诗句,这回可算是对其有了深刻的理解。 迷醉扬州 虽没来过扬州,可关于扬州的诗句可听了不少,什么“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诗中给人的感觉是:扬州是一座令人迷醉的城市。当然了,诗文也不能尽信,譬如以前读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从文中感知的秦淮河迷离而曼妙、充满着脂粉气息,可亲自去了一看,好像新时代的秦淮河和朱自清同志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而扬州则不然,如果略去繁华商业区那一段每个城市都一样的街景,扬州就显出她的柔媚、可人来。杭州有西湖,扬州有瘦西湖,瘦西湖虽瘦,可更显烟丝醉软。苏州有拙政园、狮子林,扬州有个园、何园,相较拙政园的大气,个园、何园则更显私家园林的用心精巧。
史公祠平日里想必是寂寞的,因为对昔日英雄感兴趣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要20元一张门票。我们也是因为价格太贵而没舍得进去,只想在门外照张祠堂的照片。可这张照片着实来之不易,我足足在门外等了十分钟之久。事情是酱紫的:一家三口买了票进得园中,首先在门口就照了数分钟的相,然后在正殿门口接着照,照了正面照对联,照了对联照史公座像。好容易把该照的都照了个遍,三人才逐渐让开。我这边拿着相机的手已经累了,专等这三口儿移开后照张史公祠的正殿,刚待按快门,三口儿中的父亲忽然退回来开始在史公面前鞠躬,我又只好等。父亲缓缓鞠躬完毕,若有所思地离开,当我再次举起相机时,父亲突然又把学龄前的儿子拽至史公座像跟前,牛不喝水强按头似的拉着儿子在史公面前又鞠了仨躬。我彻底服了! 古城深巷 扬州生活的特征号称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即早上吃汤包,晚上沐浴。早起到百年老店“富春茶社”吃早茶成了很多老扬州生活的一部分。富春茶社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打个三轮丁丁当当地眨眼功夫就到了。这富春虽已经过百年的积蓄做成了大买卖,但仍旧坐落在狭窄的旧城古巷中。那条巷子一大清早就已人头攒动,许多象我们一样初到扬州旅游的人们都争相前来感受一下这里著名的皮包水,诺大的茶社空间被人流挤得满满当当,点东西要排很长的队,服务员由于长时间浸泡在嘈杂的环境中而变得个个脾气很坏,这也算是公家大买卖的一大特色吧。
富春茶社内部的忙乱景象 实在佩服的是一对扬州当地老夫妇,我们原以为他们要吃完了而排在他们身后等桌,可是过了好久也不见他们起身,后来,人家居然又上了几笼包子,不温不火地吃起来。能在如此杂乱无章的环境中还悠闲地体味吃早茶的乐趣,实我辈所不能及也!又等了很久,我们的包子和烫干丝终于端上来了,不料第一口咬的是翡翠烧卖,一股和着猪油的甜味即刻把我给顶着了,对于一个北方长大的人来说,菜肉包子做成甜味的确有点不堪消受,只得整个吐了,再换其他包子。还好,其他的味道倒还能适应,不过平心而论,这些只能说是不难吃而已,和我想像中的人间美味还不是一码事。由此可见,享有盛名的食物也并非适合每个人。 打仗似的吃了一顿早茶,我有点怏怏地走出了富春茶社,可是很快就被茶社周边的小街小巷所吸引。连日访园林、逛名胜,不能不说有点审美疲劳,而这些古旧的小巷则给人以朴实、亲切之感,犹如在北京串胡同一样。富春吃的虽然感觉一般,但是我们偶然间发现的富春对面小巷中的一家小餐馆则令人流连忘返,这家小馆叫做“毛婆婆小吃”,从富春出来就能看到他家的灯箱广告,其店面很小,菜单上写的都是家常饭菜,可是在饭点的时候,这里坐的很满,且都是扬州本地人。能让本地人驻足,就凭这一点,已足够吸引我们了。进去一尝,饭菜果然地道,芦蒿炒臭干、炒苋菜、青椒炒咸肉、炒猪肝等一干小炒,绝对一饱口福,且便宜。我们拢共在扬州吃了四顿正餐,倒在这儿解决了两顿。 很多地方都有“扬州三把刀”的招牌。不知道《天下无贼》中范伟同志打……打劫时用的小板斧是不是就挨扬州买的? 南方的瓜果蔬菜,总是显得那么有活力 这条叫做“大可以巷”,其旁边的巷子叫做“小可以巷”。莫非“可以”还分大小? 其实这里的许多布置和北京有类似之处,比如那院门,极象北京小院的如意门。 这座木隔扇看起来很顺眼吧? 有些院门也是有门墩儿的,石刻也相当精美,但普遍比北京的门墩儿个大,因为相应的门槛都很高,门墩儿小了不四称。 和北京的大杂院一样,住户们也都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地扩大自家的居住面积,所以私搭乱建是不可避免的。很有趣的是,这里住家的临街房均用作厨房,我们一路沿街走过,看到里面的人们或紧锣密鼓地烧菜做饭、或全家老少围桌吃喝,或已饭后洗刷碗筷乃至开始在饭桌上搓麻了,一派原生态的市井生活。 在门口遛达的老猫 其实提笼架鸟也并非老北京的专利,大江南北自在、知足、热爱生活的人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衬托他们的街景有所差异罢了。北京显得舒适、挺拔、明快,而江南似乎总带着几分忧郁和灰调,但是一种更生活化的美。 这个,还记得吧?在北京应当已经失传了。
龃龉归途 从扬州回程的火车票依旧异常难买,最后,我们通过宾馆的老板走后门买到了两张去北京的长途卧铺汽车票,本以为本次行程将到此顺利结束,可谁知百年不遇的事情让我们给赶上了。 我们按时登车后,车辆却迟迟不发,有几个男男女女一直在我们车里和司机及一个穿西装的车辆负责人喋喋不休,后来发展到拉拉扯扯,我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由于他们说的方言让我听得如坠云里雾里,只好下车打听。原来这几个男男女女是该趟汽车原驾驶员的亲友,原驾驶员在某次运输途中出了车祸,致使双腿残疾,经与车主对簿公堂后,获赔若干万元,但车主未实际履行赔偿,该驾驶员遂携众亲友杀奔车站,公然拦车以迫使对方出钱。虽有车站的工作人员一再协调,但驾驶员方与车主方始终僵持不下,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拦车者毫无退却之意,大多数乘客最后只得在领取了车站提供的象征性补偿后退票走了。我们由于急着回京,就一直在车站等候协调,最后,在车站某站长的多方联络下,我倆得以搭乘当晚火车的餐车。 照说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我们其实还是很欣慰的,可这一路的龃龉并未结束。火车上,没买到卧铺票的人心情郁闷,迁怒于乘务员,在餐车内拍打着桌子高声吵闹;买到卧铺票的人,有的人怕冷要关空调,而有的人觉得热认为必须开;有的人觉得包厢内憋的慌要开门,而有的人认为要安全所以必须关门……令人不禁想起了课本中学过的《口技》原文:“当是时,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夫叱大儿声,一地齐发,众妙毕备。” 春风十里扬州路,却以这种煞风景的方式结局,心中甚有不甘。记得来之前,我专门打电话给曾在扬州呆过一年的某君,以便了解更多的扬州信息。该君介绍说,扬州小的很,骑自行车1个小时就能环城了。后来发现,这个说法确实是十年前他驻扎当地时的状况,就像十年前北京的四环还没有通车一样,十年前的扬州和现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扬州已在老城区的周边建起了美丽新城,至少据我的实地踏行,打算骑车1小时环城已绝无可能。可这世界不知道怎么了,无论扬州也好,北京也好,城市的建设和美化似乎并未感染人心,大家越来越习惯了有话不好好说。极端、恶意、龃龉、隔阂,居然可以随着城市的发展不断加深,作为在城市中生活的人们,不知是喜是悲。 现代拉洋片,现代品位 文章源于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08126c01008zu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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