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3-10-1 12:37:08

一说一听,街坊 (三)

    七六年地震,我们家的后房山裂了个大口子,屋差点落了架,房管局赶紧的在西边儿那的空地上盖了一排的房子,安置我们这些住着危房的。我们家人口多,分了靠西头的两间,后又盖了两间,住头儿上就有这点儿好处,其实搬那去的最大的好处是跟老梁住了街坊,门对门 了。
   跟老梁住两三年,最多是走对了头,抹不开了我才叫一声,梁叔。他最多也就是从鼻眼儿里哼哼一声,去他们家玩儿占亭都得看着表,估摸着老梁该下班了,不管玩着着什么,打住。那会儿,从来就没看见他乐过,一身工作服,肩膀上吊着一个帆布的工具兜子。夏天都在外面凉快仨三倆倆的,唯独他,一个人往那通风的地儿一坐,跟他这么大岁数的都跟他不吭不哈,占亭要在那,我还过去,有的说没的说的,我又没找他去。
   那年,和平的奶奶中午睡醒了,坐起来咔粘痰,一口痰没出来,卡那了,痰堵门儿,一家都急开了,我们都在那玩那,他们家屋里冲我们这一声嚷嚷,赶快找平板车去。哥几个把老太太抬出来,我一看,这有出气没进气了,脸都给憋紫了。梆子撒腿就跑,回过头来说了声,你们慢着点走,在前面那等会儿。我们到那他跟老梁已经站在那了等我们了。帮老太太坐起来,老梁把布包抖搂开,一托老太太的下巴,大拇哥和中指一使劲,老太太的嘴一张开,老梁拿起了银针照舌头尖那就是一下,老太太一甩脑袋,老梁照老太太后背轻轻的一拍,就听老太太嘴里一出声,那个痰块从张着的嘴里掉了出来,跟着就是一个大喘气。你们慢点推吧,老太太还得去医院,老梁说完,卷吧卷吧那布包,回家了。后来都说,要不是梆子反应快想起了老梁,要不是老梁那一针,老太太都到不了医院。梆子跟老梁住一个院子,那个院子的房早先是他们家的。
   老太太一出院回家,他们家就张喽开了,托人弄羌从下关的酒铺那弄了两挑,四水桶的散啤酒,我去挑的。跟院子里,枣树底下得摆了四五桌,那映不落接的,一张嘴都能吃朝。奶奶,他们谁要偷枣吃,我像您汇报,我逗着老太太。这枣平时老太太看的紧。你呀,你别气我了,我坐在窗户那就看着你那,他们谁都成,你敢碰一个,老太太跟着又来了句京骂,杂宗操的。一院子人哈哈大笑,老太太乐的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梁是今儿的上宾,梆子去了半天没见人影,本家儿又发了第二道令牌,我到了他们家,老梁在炕上崴着,梆子在屋中间那一戳。叔,这二三十口子就等着您了,起来吧您。爷们,不是我驳你面子,我今儿不舒服,就不去了吧,老梁对我说道。得,我和梆子我们哥俩都僵的那。就在我们进退两难之时就听,兄弟,哥哥请你来了。和平他爸爸驾到。老梁一骨碌爬了起来。原来是他挑眼了。
   晚上我们小哥几个凉快,正神聊那,老梁走了过来,看的出来,中午的酒让他喝美了,占亭起来要跑,以为他爸爸过来又要打他那,我站起来赶紧的让座。今儿让你们在开开眼,老梁说完双手攥住身边的树,俩手一叫劲两只脚起来了,慢慢的身子平了,在一叫劲,胳膊也直了。顺风扯旗,四十岁的人了,能做出来顺风扯旗,可见功夫了得,我看傻了眼。就看他两只手往下倒腾,一只手着地了,那只手离开了树,身子直了,单手倒立。就在我们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走了。
   我有想法了,我想跟他学,那天我炸着胆子跟他说的时候,他到乐了,你想跟我学什么,老梁说道。跟您学功夫呀。你们家大人知道吗,老梁门道。我在这撒了谎,知道,都同意。那好从明天开始,早上五点河边那见老梁说完,我那美呀。师傅访徒弟三年,他呀早有此意,进了门才知道,梆子早就跟他学了,但他脑袋瓜儿不灵通,在往下也就到这了,但他的通臂拳比我打的好。
   河边上先抻劲,一会儿又教我喊嗓子,呗,一,五,仨音喊完了,他说道,我教你唱老生吧。嘿,我们这跟您学功夫,您教开了我们唱戏,这那跟那呀,我心里想,嘴里没敢说。从那开始,每天的抻劲喊嗓子,晚上去他家打沙袋。我的那出文昭关那是他一子一句教出来的。
老梁跟梆子他妈吵起来了,街坊给劝开了,碗上我去,他那还生着气,我不敢说什么,就听他在那说。原来,梆子要接婚,房在东边那盖完了,这不,又要把靠南面的小厨房给翻盖了,把门跺子边上的崁墙给拆了,往外展了有半米,地儿大地儿小无所谓,关键是他把崁墙下面的龙沟眼给占了,这院子没了龙沟眼成了无鬼门,用老梁的话说早晚得出事。
   房也改完了,厨房也弄利落了,转过年的夏天事来了。老梁的媳妇从乡下来了,我得过去呀,那是我干妈。吃过晚饭占亭正要收拾碗筷,我那干妈哎呦一声,再看老梁,眼里射出了一道凶光,转身就把那针灸包给拿了出来。你们俩先出去,老梁对我和占亭说道。
   干妈第二天就走了,我是三天没敢过去,第四天憋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子是呀。那天一擦黑我就觉得这屋不对,老梁说道,吃着饭我就看你娘眼睛发直,老梁接着说道,饭碗子一撂下我就知道准来事。您快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我催道。她让外面的长虫给附上了,你们俩一出屋我就给她扒了个精光,那东西顺着血脉走,就爱藏在犄角旮旯,在她胳肢窝底下那让我给逮着了,我问它是什么,它说是条长虫,我问它在那哪,它说在门口的砖堆了,它说它出不去了就找她来了。我拿起了针对准了那小包说道,她刚来,她又没招你,你走不走。就这样,那长虫走了,老梁说完但老梁没乐,他又接着说道,这事没完哪。
得今儿我看是练不成了,就听他聊吧。你知道四大仙吗。我摇头说道不知道。四大仙,白兔,长虫,刺猬,黄鼠狼,老梁接着说道,我小时候亲眼看见过那黄鼠狼在大月亮地的时候,它在墙头俩前爪抱成券冲月亮一拜一拜的,人一出门,它一听道动静,噌就下去了,没声了它又上来,又是一拜一拜的,老梁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我跟我父亲给人家看了一回宅子。对了,我爷爷要不这样眼睛还不会瞎那。占亭接了一句,老梁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家自从盖完房也就三年起,没踏实了,打架,干仗,头疼脑热,把我父亲请去了,他走进院子看了,出院子顺着院墙看了看,对我说道,儿呀,它就在那第三陇第七块瓦3那,你拿好了铁锹,只要它一朝地你就把它给剁死,不能让它跑了,我上去房了。上了瓦陇,用瓦刀一掀,一条双头的长虫冲他吐着信子,他拿那只手里的竹竿把它给抽到了我的脚下,铁锹抡起来,把它给拍成了肉酱,它要跑了,那宰也就来了。
老梁又瞪了一眼占亭说道,他爷爷是给人家正骨的,我和我哥哥小时候,我们哥俩玩的是用木头做的人骨头,这东西是我们上辈传下来的,他先就我们摆,二百零六块,那是那,上面有隼,给接上,我后来学唱戏去了,就我那哥哥,他到后来把那木头骨头倒袋子里都能给接上。再说他爷爷那眼,老梁说道这有点不情愿,我赶紧的把水给满上。他爷爷也是给人家看病,我们管这就癔症,那人附的是只黄鼠狼,它说它有上千年的道行了,我父亲一去就知道看不了,错就错在他没走,刚要拿针,眼睛就疼起来,到了家就瞎了。说是黄鼠狼拿尾巴给抽瞎的。
老梁给我们说的腿都软了,心里害怕但又不想走,还想听。您说前院,怎么就得住着光棍子,我问道。老梁他们前院,有了这院子就没有女的,房是白家盖的,买的谁家的地我就不知道了,那老头我看见过,说是一搬这来没几天老伴就死了,他还有个儿子,跟老梁岁数差不多,街坊都叫他白傻子,中间那屋住的是王贞,王恒,那俩也是一辈子的光棍,别小看他们,哥俩是燕子李三的亲外甥,东边那屋是小福他哥的,那年去天津接新娘子,走到半道车翻了,别人没事,他俩都死了,从此空着。那院子都知道,那是前院房子的脊尖对着哪,脊尖也就是箭尖,它数阳,地数阴,箭尖对着是院子中间,那是女人的什么部位,要想破它挺容易,盖上一排南房,把脊尖给挡住,保管没事了。别说,他这说法后来真用上了,我们同学的姐姐和瞎三要接婚,房管局还真把那两间空房给他们了,没房啊。都知道那事,住还是不住,宝子拿着两条大重九找我来了,我看着烟的面子把这招儿跟他说了。她姐姐还真听了,就一样她没听,我不让她留后窗户,那院子低,她不听,结果招来了趴窗户的。
   出事了,梆子的大妹妹在工厂当铣工,没戴防护眼镜,铁销子打了进去,右眼,视力零点零零几了,第二个是老梁,给暖气管子套扣的时候管子崩了,铁销掉进了右眼,视力零点零零几了,要说这事出奇就在那赵老蔫儿这,他在造纸厂上班,管每天中午把水闸打开,那天放完水没事了他遛弯,跟和灰的聊上了,那位往灰里一倒水,一块生石灰块儿蹦眼里了,还是右眼,视力零点零零几了。(这三人的事是真事)我上医院去看老梁,他说道,你想吧,梆子他妈拆的正是右边的崁墙,我只能说巧了,但这里面的事,我信。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3-10-1 20:42:37

{:soso_e109:}

了然客 发表于 2013-10-1 21:36:14

兄弟,写的不错{:soso_e179:}就是唠叨了点,主题再分明一点,精炼一点就齐了!

beijing大鸟 发表于 2013-10-1 23:32:34

您受累了又听您一段,等着听您的下回。

yilianyouyuan 发表于 2013-10-2 14:23:54

哈哈,又一聊斋。你就学得这吗?(针灸)

yilianyouyuan 发表于 2013-10-2 15:03:44

不过,写的还是挺不错的。再听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您的那位听众?可是到我这为止,有仨了。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3-10-2 17:45:06

谢谢三位,我感到了鼓励,{:soso_e128:}

zhaohq 发表于 2016-3-2 09:36:08

这是《街坊(三—5)》?

顶起来,慢慢读......

老刘001 发表于 2016-3-2 10:09:58

:D

一糊涂 发表于 2016-3-2 10:21:59

特别的感谢鹰版主的教诲和指导,这些年来收益菲浅,也一直的在激励着我!再次说一声,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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