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沂:侯宝林三次把我轰下台
我9岁登台说相声,我哥哥喜欢这个,他进工厂,正赶上单位过年演出,就拉我捧哏。我们前面的节目是魔术,我们是从箱子里“变”出来的,那时小,舞台灯又亮,我一出箱子就晕了,背对着观众就说开了,我哥生把我拽了回来,可一看台下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不敢看观众,只好瞪着天幕说了下来。新星剧团不久迁往新疆,我转到木偶剧团工作了6年,那时人都以上学、去工厂为正途,对作艺的指指点点,那时心里也想,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
“文革”时剧团解散了,那时邻里有点矛盾,就怕对方招红卫兵来,有理也讲不清。有个人挨斗,说是日本特务,解放前给日本人当过Boy,Boy就是服务员,算什么特务?但没人听你解释,一解释更麻烦。
我被算成“知识分子”,到轧钢厂接受工人“再教育”,其实就是当劣等工人,脏活、累活都是你的,还要给师傅端茶倒水。
不到一年,正赶上征兵,我去了部队,算是镀了层金。回来后,继续“再教育”,那时我体重98斤,到琉璃河拉水泥,一袋水泥就是100斤,4个人一上午要装满一辆“黄河”拖板车,弄得浑身上下都是白灰。
我原本没什么文化,都是靠读报自学,所以很多字会读,写起来就犹豫。
61岁的刘洪沂端坐在客厅里,一边开着空调,一边开着窗。
没人拦着,他能一口气说上6小时,有故事,有段子,还有做人做艺的种种教训。
刚和何云伟去北大说了场相声,上台前他突然问:“带白袜子了吗?没带的话,我这儿有,赶紧换上!”何云伟莫名其妙,从没听说过这规矩啊。说到这段,刘洪沂直摇头:“相声演员凭什么值钱?不就上场这10多分钟吗?下台了你什么都不是。就这10多分钟,还不想方设法把衣食父母伺候好?”
只有穿白袜子,撩下摆做动作时,才显得脚下干净。
刘洪沂规矩多,底子厚,在京津相声圈有口皆碑,其柳活(指学唱类)堪称顶尖。可谁又知道,为这一分功力,要付出怎样的艰辛与坚持。
一场下来,满堂喝彩,用何云伟的话说:今儿没说什么啊,怎么效果这么好?
工稳、文明、积累深厚。刘洪沂说的是真相声,靠尊重,不靠卖弄。每个细微处都有思考,有安排,这份缜密,甚至已不自觉地融入到生活之中。看记者不吸烟,刘洪沂吸烟前特意开了窗,有多少人会关注这样的细节呢?
在这个世界上,能把包袱甩脆的遍地都是,但真正能给人以随风潜入夜式的和气之感的,才是大师。
拜王世臣先生为师
虽然一直在漂泊,但在部队、在工厂,我都是文艺积极分子。“文革”后期,北京工人文化宫成立了曲艺队,我和哥哥搭档。每周活动一次,单位给半天假,王世臣、郭全宝等大师给我们上课,我们这期出了李国盛、田战义等名家。1976年,相声可以公开表演了,非常受欢迎,连我们这样业余的演出,买票队伍从工人文化宫门口一直排到华表。
1976年,我开始跟着王世臣先生学艺。解放前,王世臣与侯宝林齐名,侯宝林柳活“尖”(好),王世臣则功力深厚,各门功夫平衡。过去他们互相串园子“压轴”,解放后侯先生新段子多,此外在中央级单位,平台大,而王世臣在北京曲艺团,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加上年龄渐长,不怎么说了。
“文革”后,侯先生第一次参加巡回演出,就是和我们这些文化宫的业余演员出去跑的,10多年没登台,先生也有点生了。此外,他比较吃亏,新的“柳活”没法学,老的“柳活”观众又听不懂。
侯先生指着我说:“这孩子叫刘洪沂,我和他爸是盖同一条扁担的交情。”怎么叫“盖扁担”呢?过去当学徒没床没被褥,桌子一拼,摘下门帘当被子,老门帘中间都横一根木棍,跟扁担似的。
按我家和侯先生的关系,拜他为师不过一句话,但我不想攀高枝,此外侯先生忙,也没时间教,相声这东西要靠“熏”,想来想去,还是拜了王世臣。当时“文革”刚完,也不敢搞仪式,直到10年后,才办了两次。怎么是两次呢?老规矩,一次拜师,表示从此成了弟子,一次谢师,表示学有所成,感谢师恩。
给侯宝林吹头学本事
虽然没能拜侯先生为师,但从他老人家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侯先生每次上台前都找我吹头发,当时剧团有四联美发的老师傅,但侯先生不喜欢,我一琢磨,明白了,先生年龄大了,不能吹得太时髦,显老,应该按学者的头型吹,老人家果然很满意。每次一边吹头一边念叨:“今天我说的这个,听懂了吗?”我模仿,他听,看不对,就说:“今天再好好听。”
一次彩排,我刚上台,侯先生就说:“下去!”我挺奇怪,侯先生问:“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就当台下观众都是老朋友,所以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侯先生反问:谁是你的老朋友?我上台还差不多,你一个小年轻,套什么近乎?
再上台,只好一脸严肃,又被轰了下去,第三次,脸上笑容都僵了,又被轰下去,到第四次,不敢上台了。先生问为什么,我说害怕,侯先生说:“侯宝林坐底下,你害怕什么?我再厉害,还能上台把你揪下来?”
他这么一说,我彻底明白了,从此再不怯场。一次在中南海说相声,正赶上李鹏总理,就开了个玩笑,把我们团长吓坏了,我说这有什么?侯先生当年说《关公战秦琼》时,说到“咱俩不打他不管饭”,直接问台下的毛主席:“您管饭吗?”主席哈哈大笑。
《关公战秦琼》是我向侯先生学的最认真的一个段子,天天在场边看,发现侯先生在扮秦琼时,会掖一下右袖,想了很久,才明白,京剧秦琼左边是大袖,右边是小袖,可说相声穿大褂,两边袖子一样,这样一掖,就显出差别了。
给侯先生吹发时,我问他是不是这个理儿,先生一斜眼,说:兔崽子,用心了。
转N年前刘先生的一个访谈
深厚的积淀 每一位老艺术家都是一坛陈年的老酒 不是茅台 五粮液 也许就是二锅头 但有着特有的韵味 那才是最宝贵的 刘洪沂 是不是和 马大姐夫 说过铡美案那位啊 goujiba 发表于 2013-7-29 22:33
刘洪沂 是不是和 马大姐夫 说过铡美案那位啊
正解,后来和吃嘛嘛香,牙好胃口就好那位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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