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袋斜街 发表于 2013-5-10 14:58:42

由郵筒想到的

本帖最后由 眼袋斜街 于 2013-5-10 15:00 编辑

逛商店,看到門口站著個郵局的郵筒,有個老太婆在投信。郵筒投信口是往外拉的,投信人拉開投信口,把信投在裡邊。投信口的尺寸很大,大得能往裡扔塊磚頭。不光這個郵筒,北美街頭郵筒長得都差不多,投信口的尺寸都這樣大。

很久以前常用郵筒,但從未意識到北美郵筒的投信口特別大。這大投信口令我想到了小時候在北京干的壞事。

那時北京街頭的郵筒是圓柱型草綠色,只有郵局門口的郵筒才是方形或長方形的,多是釘在郵局門口的牆上。我家住的胡同口外有一個圓柱形郵筒,投信口很小很窄。有時會看到郵筒被信填得很滿,多是過年過節的時候。街頭的郵筒個頭比七八歲小孩高出一大節,孩子站著是看不到郵筒裡面的,但伸手能夠著郵筒的投信口或郵筒的頂部。七八歲孩子淘氣好奇是天性,要想看看郵筒裡面。要滿足這好奇心,我們先要用雙手扒在投信口或是郵筒的頂部,然後做引體向上動作,因手指和胳膊無力,要想完成好這體操動作,需要雙腳在郵筒上不斷蹬踹的配合。有時動作一次還不能成功,要做幾次才能瞧見郵筒裡面的部分空間。我曾看到郵筒被信塞得嚴嚴實實,拿根棍能把信給撥出來,但我從來沒撥過。我做的唯一壞事就是往郵筒裡扔東西,當然是在郵筒不滿的時候,不是往裡扔信,而是往裡扔石頭、土疙瘩等隨手可以撿到的東西。干這些壞事時都是團伙行動,從未單獨行動過,也沒有女孩子加入過。我見過大我們好幾歲男孩子往裡扔點著的鞭炮,聽到鞭炮在郵筒裡的悶響聲音。那時,從未想到鞭炮會把信筒裡的信燒著,幸運的是那個郵筒從未發生過火災。

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還干不干這樣壞事?應該還是有的。不知他們干壞事時是否有創新?我見過到被推倒的郵筒孤單單地躺在街邊上,見過還不只一次,在北美看到過,在北京也看到過。干這活的一定不是七八歲孩子。這是個力氣活,七八歲孩子是干不動的,肯定是那些有力沒處使的半大小子干的。

突然意識到,街上郵筒數量減少了不少。以前家門口百十米內有兩個郵筒,現在都不見了,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郵筒曾經很忙,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郵筒連接著隔著千山萬水的人們,是人們心靈驛站,承載人們的希望與等待。人們把信放在郵筒裡,信從那裡通過不知道多少個郵局多少輛車多少雙手,被傳送到遠方,傳遞著不同信息不一樣故事,帶去親情、友情和愛情。

郵筒是為傳遞書信而出現的。電話、手機、電郵、短信的等通訊技術的普及快讓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郵筒下崗了。郵筒被人們淡忘了,孤孤單單地站在街頭上。現在用筆寫信的人不多了,郵筒很少有被填滿的時候。現在誰還用筆寫信?在眾多人眼中,手書信已過時。好久沒用筆寫信了,好久沒收到的這樣的信了,好久沒看到別人這樣寫信了。信還是常收到的,但沒一封家信,沒一封親友來的信,收到的都是商業垃圾信。以前還常收到各種帳單,現在連帳單也沒了。不是沒帳要付,而是帳單被送到我的電子郵件裡。現在都在網上帳付,省去了跑銀行或郵局付帳的麻煩,也省去了銀行手續費和郵票錢。

有些懷念用筆寫信的年代,懷念筆尖下繪出的不同符號、流出的各色墨跡、流露的人情世故。讀一封親友的來信,從作者的筆跡裡,也許能看出作者的文筆、性格及修養。親友間的信是最能表達感情的。一封普通親友信,可表達出作者的內心的意趣和情感。有時侯,電話不易表白的話,可表露在信紙上。

以前常寫信,給父母寫信,給親友寫信。每禮拜寫幾封信是常有的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寫信多的時候是離開北京去外地上大學以後,那時不僅給親友寫信,也給刊物寫信(投稿)。二十多年前流落海外以後,我的信旅行距離更長了。那時國際長途電話特別貴,每分鐘五塊多美元,還不能直撥,需要通過電話台人工轉接。除了國內過年過節期間,平時很少給國內親友打電話。跟父母和親友的通訊主要靠寫信。那時,每禮拜給父母寫信,父母每禮拜給我回信。這樣的通訊日子過了很久。我寫給父母親的信,現在還都保留在北京。父母及親友寫給我的信,我也保留著,存放我北美家裡的一個文件箱裡,應該有幾百封。具體有多少,我從沒數過。幾百封信,就是幾百枚郵票,幾百個郵戳。這些信記述著一段歷史,記錄了親友的感情、生活經歷、家庭變故及生活瑣事。

之後,國際電話費慢慢降下來。等降到每分鐘兩塊多美元時,我給父母親友打電話的時間多了起來。信還要寫的,頻率沒變,仍每禮拜一封,仍用手寫,不過信的傳遞方式有了改變,不是靠郵局傳遞,而是靠傳真機。郵局傳遞,收信人需要一個多禮拜時間才能收到,用傳真機傳收信人可立即收到。費用上,寄一封信一塊多,發一封傳真信兩塊多,一個蝸牛速度,一個閃電速度,貴點還是值得的。

傳真信需要接收雙方都要有傳真機。為此,在我回國時,特意給父母買了一台傳真機。父母回信,仍是靠郵局郵遞。這期間,父母收我的信速度快了,我收他們的信速度沒改變。父母可給我發國際傳真信,但費用太高。最後,我想出一個辦法,在網上申請一個國內網絡傳真號碼。父母只要把信傳到這個號碼上,傳真過去的信會自動生成電腦文件,然後以電子郵件的形式傳給我。發傳真的費用按國內打電話的費用計算,比發國際信的費用低多了。每次收到父母發來的傳真信,我會用打印機印出,然後保存。

再之後,國際電話費用不斷往下降,我給父母寫傳真信的頻率也不斷下降,給他們打電話的頻率卻不斷上升,最後電話完全取代了傳真信。記不得最後一封傳真信是什麼時候寫的了,應是國際電話費降到幾分錢一分鐘的那段時間。從那時起,我的手書信的歷史結束了。可以說,是現代通訊手段結束了我用筆寫信的歷史。

同現代通訊比,傳統通訊主要輸在傳送時間上。郵局是以替人遞送信件和包裹出現的。現在很少有人寫信了。除了遞送包裹業務外,郵局信件遞送業務量大幅度降低。據說,除了過年過節期間,現在郵局設在街頭的郵筒在每天開箱時常常是空的,中外皆然。

在傳送速度方面,傳統通訊無法與當今通訊相比,它們給信息接受雙方帶來的感受不同。親筆給親友寫信,不僅可傳達情感,而且給人以見字如面的感受。這一點,現代通訊是無法與之相比的。傳到電腦或手機屏幕上的字怎能和手寫字相比?屏幕上的字也許非常工整好看,但我們為此看到書法藝術的衰敗。現在能寫一手好字的人寥寥無幾,很多人寫得一手狗爬字,包括許多有名氣的人,如毛澤東的孫子和民運人士王丹。

有些懷念那些鴻雁往返日子。坐在桌旁,一支筆幾頁紙,快樂、煩惱、思念一個字一個字地落在紙上,字體和書寫的質量根據當時的心情或寫得潦草或寫得工整。心情好時,一封信有時會寫上幾遍。寫好,裝進信封、貼上郵票,跑到街上丟進郵筒,之後便急切或耐心地等待回信。不知現在是否有人還有這樣的耐心等待一封親友的信?如果有,這類人肯定被視為異類。忘了在哪裡看到一句英文廣告話,大意是你想感動一個人,用筆給他/她寫封信吧。寫這句話的人,可能是為郵局打工的人,也可能是懷念手書信的人。無論是誰,寫這句話的人,道出了手書信背後蘊藏的親情和人情。

曾經熟悉的手書信已很陌生了,兩地書時代已過去,成了一種回憶。手書信也許會變成一種失傳的通訊藝術。您還用筆寫信嗎?您喜歡收到來自鍵盤和屏幕上寫出的電子書信和賀卡嗎?

我有時希望收到手書信,哪怕寫信人的字寫得跟狗爬一樣,我也會高興地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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