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原创小说大明: 1598连载
第一章 风乍起,吹诌一池春水第一节 帝国的悲歌 时间回到万历十九年正月,此时的京师已经是寒冬,街上到处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息。古老的紫禁城在凄厉的寒风吹过以后,显得略有疲惫。但在繁华的帝都,到处都是 行人,其中不乏轿子经常路过。只见少许轿夫抬着一顶轿子急忙向紫禁城驶去,坐在轿子里的主人似乎很不满意轿夫的速度,连声斥责道:“快点,快点,耽误了本官的要事,到时候定饶不了你们。”面对主人的愤 怒,轿夫显得 无可奈何,只能安抚老爷,同时加快速度狂奔。渐渐地,渐渐地,轿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距离宫里又近了一步。 原来今天是元旦,按照惯例,百官要前往会极门朝贺皇帝,而轿子里的老爷正是内阁首辅申时行。这位身材瘦弱且留着长胡子的首辅其实经历并不简单,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后来以文受知于张居正。他升官出奇地顺利,可谓连升多级。后来张居正成为相国以后,保守派官员纷纷被排斥,他却啥事没有,可谓官场不倒翁。申老爷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左右逢源,皇上他能摆平,大臣更不用说。可不,实际上元旦的会极门朝贺只剩下一个形式了,因为敬爱的皇帝陛下,也就是明神宗,自从万历十四年以后就不再上朝了,整日沉溺在后宫,朝贺这种活动也只有名份了。 申时行匆匆进宫,正好遇见太监张诚。申时行于是主动前去打招呼:“张公公最近可好?”那张诚虽然是大太监,但对内阁首辅还是不敢懈怠的,连忙回话:“申阁 老别来无恙.”随后就是一系列客套话,旁边的小太监如同木偶一样站在旁边,谁也不敢插半句话,而此时寒风凛冽,申,张二人依旧继续寒暄,直到片刻才停罢。 随着朝贺时间日益接近,许多大臣纷纷进宫,只见兵部尚书石星,佥书右府提督京城抚李如松,翰林院侍读学士沈一贯等陆续前来,几个小时前寂静的紫禁城顿时沸腾起来。朝鲜与琉球使臣也携带重礼前往大明,众人渴望向皇帝致以新年的问候。 正当众人渴望见到皇帝的时候,只见那太监张诚缓缓走出宫中,向诸位宣读圣意:“朕今日偶感风寒,不能视朝,朝贺皆免,擢赐宴内阁与使臣,其余大小臣工免礼。”刹那间一股冷风吹过,紫禁城的角楼飞走几只乌鹊,人群中不免透过失望的情绪。‘‘ 臣万历元年就到京城任职,如今已过去了十九年,上一次见到皇上还是万历十四年的时候,算到今日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见到陛下了,皇上啊,你就出来让臣等见见吧。”只见一位御史伏地大哭,哭到昏厥,众人惊讶。’‘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啊。”这一哭到不要紧,关键是群臣一起哭泣,本来好好的会极门朝贺成为哭丧之地了,申时行的脸色十分尴尬,只能不断哀叹,此时的申阁老完全看不出昔日能摆平一切的八面玲珑般风采。正当场面面临失控之时,只见李如松快步走向前台,大喝道:“大内之地乃我大明天子圣地,岂能容许尔等无理哭闹,如果因此影响了皇上的病情,到时定饶不了你们这些罪臣。”兴许是李如松的怒斥起到了作用,紫禁城顿时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大臣们纷纷离去,内阁官员和使臣在太监张诚的指引下前往宫中享受神宗陛下的赐宴,古老的宫城依旧与刚才一样,在凄厉的寒风吹过以后,显得略有疲惫。只不过此时的疲惫加重了些,岁月的沧桑印在宫城的烙印中。 乾清宫内,明神宗正准备与郑贵妃交欢。只见那郑贵妃身材高挑,柳眉细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含情脉脉的神宗陛下。“陛下,今天你是我的了,不知昨天的姿势陛下是否经受着住,陛下,龙体保重是第一啊。”“爱妃多虑了,朕正当壮年,和爱妃在一起,虽然波澜起伏,但完事以后心里感觉总是暖暖的。”“陛下,那就还像昨天一样,好嘛,臣妾就喜欢那样嘛。”“爱妃,你是我心里最爱的女人,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两人一番卿卿我我之后,郑贵妃缓缓地轻解罗裳,渐渐地投入到神宗的怀抱。。。。。。此时的郑贵妃,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在大兴的农田尽头深情望着情郎,明神宗也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在裕王府度过的美好童年。郑贵妃细腻的叫声博得明神宗的欣赏,尽管天色已黑,但两人激战犹欢。。。。。。 黑夜来临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殊不知一场危机也在缓缓向大明走来,就如同夜幕一样深不可测。第 二节 丰臣家的晚餐
日本国,大阪,同样也是万历十九年,只不过那里的年号是天正罢了。
在大阪城的一座城 堡里,一场盛宴正在举行。虽然外面雾雨蒙蒙,但这丝毫并不影响宾主们的兴致。相反,青灰色的城堡经过雨水的点缀,已经陈旧多年的瓦片也透出一丝铮亮。 在城堡的密室,一个瘦弱 堪比猕猴般的老者在侍者的搀扶下走向主人之座,身旁的诸多大名和 武士纷纷致意。老者固然弱小,但眼神中的寒光露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桀骜不驯的威仪。
今天的晚宴其实并不算奢华,此时的日本刚刚统一不久,一切百废待兴。老者想起自己统一的江山,不禁感慨万千。
原来这位老者就是日本关白丰臣秀吉。 这位外号猴子的老头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以后和继父关系不和。这日本国从唐朝开始就学习中华礼仪,孝悌之道也是讲究的。可偏偏那时的小丰臣却很倔强,既然你 和我关系不好,没问题,我就离家出走。从此小丰臣开始浪迹天涯。虽然小丰臣从小因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身材弱小使得他并没有像其他武士那样健壮,但他凭借自己 顽强的毅力一步步打拼,最终一统日本,成为日本关白,无冕之王。
主菜在侍者的传送下逐渐端到餐桌上。其实这主菜是日本国的一道很寻常的料理: 秋刀鱼料理。如同长刀弯嘴一般的秋刀鱼纵然在海洋中可以自由游荡,但一旦被捕获,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成为人类口中的美食。 烤秋刀鱼,炸秋刀鱼,秋刀鱼汤。。。。。。 一道道秋刀鱼料理被送到诸位武士和大名的位置上,令人目不暇接。借着清酒,大家都有了馋意,纷纷动筷,尽情享受秋刀鱼料理带来的美味诱惑。
就在 武士和大名相互敬酒时,突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丰臣秀吉在斟满一杯酒后,立即将酒杯掷地。这个铸造于唐朝,来自盛唐时期的夜光杯,顿时化为碎片。在座的 武士和大名无不表示惋惜。
“关白大人,这么精美的夜光杯,为何要摔它?” 只见面目清秀的大名宇喜多秀家不解地质问道。
此时的丰臣秀吉也恢复了宁静,他望着诸位客人,感慨万千地说道:“ 吾虽然一统日本,报效天皇陛下,但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如果能实现,吾就算死在异国也无憾。”
“ 父亲功劳卓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想父亲的愿望一定是当征夷大将军,中国有个词人说得好,封狼居胥。” 丰臣秀吉的养子羽柴秀吉主动劝进。
“混账,吾出生贫寒,怎能拜大将军之位,礼数还要不要。 ”丰臣秀吉怒斥道。
“关白大人,我想您是希望东亚诸国都向我大日本国称臣吧。” 商人出身的大名小西行长最擅长揣摩人的心理,同时以精明而闻名。
只 见那丰臣轻轻咳嗽一下,脸色似笑不笑,朝天空望一望, 刹那间眼神折射出寒光,大声说道:“ 我国自圣德太子起就向那中国学习,俯首称臣,都几百年了,这种耻辱是时候该结束了。朝鲜,莞尔小国,早晚是我大日本国的盘中餐,还有那东土印度国,吾要率 领精锐之师,灭掉他们,我大日本国的武士刀就如同那秋刀鱼一般尖锐,迫使他们成为我国的臣民,奉迎天皇陛下于京师,一统大东亚。届时和诸君痛饮。”
“万岁,万岁。”武士和大名纷纷歇斯底里般的大喊,同时早已做起了美梦,盘算着征服成功后的领土如何划分。
“将 来中国中原归我,毕竟我跟随关白大人多年。” “做梦,我是父亲的儿子,中原之主是我的。” “秀次君,等中国征服以后,你去替关白大人守卫朝鲜大门,他一定会为你这个虎子而感到骄傲的。” “不行,将来长安是我的。” “长安就让给我吧,我的领土太小了,洛阳归你如何。” 为了领土的划分,还未宣战,武士和大名都已经等不及了,仿佛是 为了一块肉,还未咽下就纷纷抢夺,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丰臣秀吉望着眼前的场面,却显得镇定自若,因为他的心里早有盘算。随后他怒吼一声,全场瞬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
“吾 已决定,征服以后,那中国,不,伪明,改为大唐,秀次为关白,朝鲜则赏给羽柴秀秋君, 我国关白由宇秀多喜家君继任,迁都京师,周围为天皇陛下领地,诸君的封地将是现在的十倍,宇秀多喜家君为元帅,小西行长君,加藤清正君为先锋,九鬼嘉隆君 为水军指挥官,吾要借道朝鲜,联合东亚诸国,征服伪明,布皇恩于四方.” 只见那丰臣得意洋洋,并且还下令出使周围诸国,想来个联合讨伐大明。随即丰臣和武士,大名纷纷大笑,殿堂内哈哈的笑声与万岁的雷鸣般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惊 动了躲在城堡屋檐下的乌鹊。
雨,还在继续不停地下着,而远处似乎传来雷声。尽管浮云还在天上盘旋,但彩虹的痕迹淡淡出现。。。。。。 雨,似下似停。。。。。。
第三节 琉球之风
福州城的冬天和北国是不同的,当京师下 起鹅毛大雪时,福州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此时的福州街头,依旧像往昔一样热闹,街头上不断有行人路过,两边的小贩大声吆喝兜售自己的商品以求养家糊口。
“光饼,刚出锅的光饼,四分一斤,快来尝尝吧。” 只见一个西北汉子大声叫卖着,吸引了路人的关注。只不过这光饼是福州人的日常点心之一,市场上十分普遍,天天吃也会腻味,因此并没有人前去购买。
忽然有一位白衣青年手持一把剑向着光饼摊走来,他面目清秀,眼神透露出淡淡的暖意,帅气的打扮令路人着迷。
“瞧瞧这小伙子,多像太白公啊,清秀俊逸。” “不,不,举止颇有中山王徐公的样子,如果要是洪武年间,定是我朝开国功臣。” “还是我朝好啊,只有伟大的朝代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青年,可惜如今皇上不朝,百官颓废啊,太祖爷要有在天之灵,非得哭死啊。”
这位白衣青年便是萧景,从小饱读诗书,又曾到过武夷山向高人学过剑法,心有报国之志。父亲主要是与琉球国商人进行贸易,每年收获颇丰,也算得上是大户。只不过在萧家显赫的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史。原来萧景的远祖也曾是京城的大官,官至翰林学士,本来仕途前程似锦,结果赶上世宗皇帝即位,为了自己父母的名分而闹出大礼仪风波。按说皇家的事情外臣不必议论,言多必失。但萧景这位远祖一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和其他大臣一起劝谏世宗,言辞犀利。结果萧景的远祖被安上一个欺君和贪腐的罪名,罢官撤职,流放茂州,最后死在了那里。萧景家人也一直在茂州生活,直到新帝即位,天下大赦,这才返回家乡福州。经历了这一番变动波折以后,萧景的父亲开始以做生意为生,无人再入仕途,虽然传统地位低,士农工商,但总比伴君如伴虎要强一些。
萧景上午去和朋友喝酒议政,虽说萧家无人从政,但萧景却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闲谈之余顺便切磋剑法,但也有几分惬意。 转眼间到了中午,有了一些饿意,但这位朋友下午又要启程到武夷山问道,共餐是不可能的了。 萧景一直饿到现在,如今看见一个卖光饼的摊位,正合他意。于是乎萧景大步走到跟前。
“多少钱一斤。” “四分一斤,您尝尝。” “甚好,来它一斤。” “好嘞。” 说罢只见那西北汉子用手顺便一抓,一称就是5斤, “一共两钱,您看好。”西北汉子悠然自得地说道。
萧景一听就蒙了,说好的一斤怎么变成了五斤,“明明是一斤,怎么变成了五斤。”“这位爷,我一抓就是5斤,您就掏钱吧,我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您一个汉子,吃下五斤不成问题吧。” “可我只要一斤,说好的一斤呢,你这是欺客。” “哟,来了个不要命的,弟兄们给我上。”说罢只见那西北汉子一挥手,旁边蹭蹭跳出几个壮年,磨刀霍霍,朝萧景杀来。
可这萧景毕竟是练过的,脸不变色心不跳,掏出宝剑来了个仰体空翻,飞一般朝那几位小弟兄冲过去,正当他们还在惊 讶时,大脚踹来,胸口纷纷挨踹,只见嗷嗷几叫,全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西北汉子大怒, 操起菜刀就扑过来,只见萧景宝剑一挥,汉子菜刀落地,再伸出拳头一打,啪啪两下汉子就撑不住了,围观众人纷纷称奇。
“按照大明律规定,宰客者惩处 笞打四十下,今天就让我来替官府教训你吧,光饼是戚将军当年抗倭的产物,岂能容许你这 种贱人糟蹋。” 接着萧景如同风一般闪电离去,只剩下背影,不带走一丝云彩。
那西北汉子自知有亏,对着那些手下大骂:“混蛋,白养你们了,还不快点起来。”说罢悻悻离去。
萧景渐渐向家走去,回到家后,看见慈母正在炖肉,在向母亲打过招呼后,连忙呈来一碗一口气吃下去,毕竟 实在饿坏了。
“孩儿,慢点吃,慢点吃,不急。” “母亲大人,您忙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哎,我怎能有心歇息啊,这可怎么办啊,咱家在琉球国可储存了三百斤海鲜干货,得早日运回来啊。” “怎么回事,母亲大人? ” 萧景连忙问道 。 “孩儿,听我向你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日本国丰臣秀吉在举行完晚宴后,先派人出使琉球国,希望琉球国能够出兵在未来协助日本攻打大明。 琉球国是个岛国,但其都城首里城却丝毫不输气魄,汉家建筑,汉家衣冠,一切和大明一样。
琉球国王尚宁正襟危坐,接受日本使臣觐见。面对近邻的到来,尚宁显得十分客气,又是虚寒,又是 问暖。但那日本使臣微微一笑,令人捉摸不定。
“殿下,我国关白大人丰臣秀吉为了我们东亚诸国不再受大明欺压,决定兴义兵讨伐,还望殿下予以协助。” “倭贼, 寡人绝不做此无义之事,我等世代蒙受大明皇恩,岂能背叛。”一向文弱的尚宁表现出罕见的霸气。 “殿下不要生气。”只见日本使臣笑眯眯地说道, “等到事成以后,我国关白绝不亏待殿下, 到时候东南之地岛屿尽归殿下,银子,美人,大大的有。” “倭贼,寡人乃大明册封琉球之王,而你们的关白不过是穷光蛋出身,下贱之人如此猖狂,还不快滚,否则寡人定饶不了你。”“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告退。”日本使臣大摇大摆地离开琉球国,返回大阪。
面对日本使臣远去的背影,尚宁连忙召见负责管理朝贡事宜的官员郑迥:“你速上折子给朝廷,将此事及时告诉陛下,让他注意倭寇的侵略野心。。。。。。
琉球国虽小,什么事也藏不住,很快此事传遍琉球,不久东南沿海地区也有耳闻, 大家想起了嘉靖倭乱,纷纷提前做好准备。
萧景的父亲萧元庆去年和琉球国商人做了一笔海鲜生意,进了海鲜干货三百斤,由于当时没有船只及时到来,因此只能寄存琉球国。如今传来倭乱的消息,萧父认为日本必定报复琉球,所以一直想派人把干货运回福州销售,可就是没有合适人选。萧母柳氏为此也心急如焚。
如今萧景听完了母亲的叙述,深感自己是长子,当义不容辞,于是自告奋勇请缨。但母亲十分担心,一直犹豫不决。正当萧母依旧犹豫时,萧父回家了,他知道了萧景的雄心,“男子汉当出去多历练,为父和你一起去。” “你们保重啊,这年头真不让人省心。” “恩,孩儿一定保重,母亲大人一定要好好歇息,注意身体。”
第二天,正好是晴天,天空明朗,风浪甚小,是出海的好日子。萧景和父亲快步上船,船夫是一位有经验的老水手,驾起船来可谓轻车熟驾,航海图默记于心。
萧景看着航海图,原来是永乐年间顺风相送的复印版,上面清楚地记载着此行的路线图: 北风东涌开洋,用甲卯取彭家山。用甲寅及单卯取钓鱼屿[ 。正南风,梅花开洋,用乙辰,取小琉球;用单乙,取钓鱼屿南边;用卯针,取赤坎屿”。 萧景对这些岛屿顿时感到好奇,萧父看出了儿子的心思,一路上和儿子聊起这些岛屿的典故。
小舟轻轻地驶过,渐渐离开福州港,经过六天航行,到达了鸡笼山。萧父望着鸡笼山的如同纺锤叶 般形状,对萧景说道:“ 这就是鸡笼山,又叫小琉球,前朝称为夷州,不过此地人迹罕至,又属外藩,皇恩尚未播撒于此地。” 第二天清晨,小舟轻轻飘过鸡笼山,不远处浮现一座小岛,郁郁葱葱,单看它的形状,就如同少女的裙子一样,令人为之一亮。“孩儿,我们到了彭家山了。” 此时的萧景尚有困意,对父亲的话似乎没听见。等到萧景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足了, 远处有一群海鸥飞过,隐约还能看见岛上的山羊。面对这个如同笔架一样的小岛,萧父饶有兴致地介绍道:” 这就是钓鱼屿,是一个交通要道,当年隋炀帝东征琉球时将它命名为高华屿,我朝胡宗宪总督抗倭时曾经将它列入海防范围。” 萧景不免有了馋意,毕竟岛上的山羊是纯天然食品,烤一烤还是蛮香的,只可惜船只不能停,匆匆赶路,接连又驶过黄尾屿与赤尾屿。
一天以后,远处的岛屿上站着几个士兵,他们发现了萧家的船只,连忙喊话,“此处是古米山,乃我琉球国边境,贵船有何公干。”“做生意的,大明福州来的,我们有执照。” 船只在古米山停泊后,琉球国士兵登船检查,在没有发现问题后,予以放行。又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航程,远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原来那霸港到了。
登陆以后,面对眼前的场景,萧景感觉十分亲切。这里的人穿着汉服,说着大明官话,繁荣程度不亚于福州。此外异域的商品,例如印度的香料,缅甸的翡翠,锡兰的佛像,令萧景目不暇接。萧父则与早就联系好的琉球国商人打招呼,取回了那三百斤干货,在雇好的民夫帮助下,运回小舟。
“ 贵国局势如何?” 萧父关切地问道。”哎,不好啊,倭寇随时会来骚扰,看这阵势,远甚于嘉靖倭乱啊。” 民夫边搬货物边与萧父攀谈。
听完之后,萧父对萧景说道:“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倭寇此次不仅要打琉球,说不定我朝内陆地区也不能幸免。” “父亲多虑了,琉球不会是倭奴的目标,相距这么近,要打早就打了,倒那朝鲜国,人不知兵三百年,恐怕难以幸免啊。”“孩儿你太年轻了,朝鲜国怎么可能会是目标呢,它是我朝的第一屏障,想必那倭奴也不敢,你今年已经不小了,二十一岁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而且万一有事,也好在外留下一个萧家的种子。” “父亲,你多保重,我打算到京城闯荡一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也好,等这趟回去以后就出发,时候不早了,我看还是找家旅舍过一夜再走吧。” 萧父关切地说道。
夜色逐渐黑去,那霸港顿时也变得寂静起来,只有那弯弯的月亮,照耀着琉球国的土地。首里城的宫殿在月色照耀下显得格外靓丽,神宗钦赐的匾额依稀可见中山二字。 萧氏父子也逐渐进入梦乡,等待第二天的阳光到来。
第四节 京师烟雨情
第二天的清晨,首里城,萧氏父子南望琉球国的风景,不禁感慨万分。随着太阳逐渐升起,映照在日光下的首里城如同镜子一般透彻,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伴随着荡漾的海风,父子二人登船,回到了他们日夜思念的故乡。
再次回到故乡似乎有点小伤感,毕竟萧景将独自离开家乡远行。临行前一天,萧景前往祖坟祭祖。面对着祖先的安息之地,萧景流着泪为祖先敬献贡品,当祭祀礼仪结束以后,萧父神情凝重地捧着一个木盒子对萧景说: “儿呀,这里面装着家乡的泥土,等你远在异乡想家时,就打开看看它吧,看到它你就看见了家乡。”
“父亲,无论身在何方,家乡永不能忘,因为家乡是我的根。” 萧景有点哽咽,但强忍着将话说完。
“儿呀,我们福州人靠近大海,从盛唐开始,无数父老乡亲离开家乡到外地打拼。但是他们无论到了哪里,家乡在他们脑海中永远是最亲切的两个字。我朝洪武年间,闽地三十六姓迁徙到琉球国,虽然已是别国的子民,但在他们眼中,大明,福建,依旧是一个最特别的符号。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先人,印着从小伴随他们长大的足迹。尽管家乡有一些问题,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家乡的热爱,我们爱着是这一片热土,而不是官府衙门。儿呀,我希望你无论到了何方,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故乡。” 萧父亲切地说道。
萧景哭了,”父亲,我永远是福州人,福州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冷风飘起,萧氏父子用泪水向先人告别,他们轻轻地离开,深怕惊动已经安息的祖先和脚下的土地。
离别的时间总要到来。转眼间萧景该出发了,萧父和萧母捧着米酒为儿子践行。
“儿啊,你这一走啥时可以回来啊,我的儿啊。” 萧母嚎啕大哭,泪水一滴滴地落进米酒里,宛如细腻的珍珠。
“母亲,儿这一走,如果不能混出个模样,儿是不会回家的,为了祖上的荣誉,也为了国家的命运。” 萧景虽不忍看着母亲落泪,但毕竟作为男子汉,回答是如此的坚定。
“孩儿啊,京师是我朝国都,也是我们萧家曾经辉煌的地方,但那并不是家乡,环境也很险恶啊,吾老矣,无所谓了,你还年轻。喝了这杯酒吧,再走也不迟。” 萧父也不禁哽咽起来。
只见萧景一饮而尽,随即上马,路上溅起了滚滚尘土,他的背影很快被湮没。
“这一走,何时才能相见呢,萧钦这孩子不幸早夭,景儿这一走,何时我们萧家才能再次团圆呢?” 萧父望着远去的萧景,感慨万千。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着福州城,显得格外美丽。放牛回来的娃儿边牵着牛,边唱起了民谣: “正月瓜子侬嗑,二月白蔗排满街。三月枇杷出好世,四月珠红 酸惊侬。五月苦桃囝 两边红,六月莲藕好通咙。七月番石榴乍上市,八月龙眼客留侬。 九月柿软圆复圆,十月橄榄值侬钱。十一月尾梨 乍好卖,十二月柑桔付做年。。。。。。
长路漫漫,从福州到京师,历经千山万水,费时三个月有余,萧景骑着快马,来到了他夜思梦想的京城。
京城有着它独特的气质。高大的城墙笼罩着碧空上的云朵,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老字号商铺的伙计恭敬地迎接各种各样的爷,刚会走路的孩子手持风车蹒跚地漫步。远处的白塔清晰可见,而当年道衍和尚修行的老庙 飘来袅袅香炉的清烟。时不时路上还有达官贵人的轿子经过。萧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京师,我心中理想的大明国都。
萧景的一个最大爱好是尝遍各地美食,特别偏爱特色小吃。时间早已过了正午,萧景不免再次嘴馋了。正好前面有家六必居,萧景快步向前,准备大饱口福。
话说这六必居是嘉靖年间的酱菜名店,严阁老亲题的店名。徐阁老和张相国更是对那里的酱菜喜爱有加。萧景是南方人,口味偏咸,酱菜的味道对他来说是小意思。正好店里出炉了最新包装好的酱黄瓜,萧景二话没说就准备购买。
“让开,让开,”只见突然间出现了一队宫里的太监,冷漠地轰走 店旁的围观群众,径直朝店里走去。
六必居掌柜连忙亲自出来迎接,”公公,里边请,” 领头的太监神气地跨进店门。
“咱家是为贵妃娘娘采购的,掌柜的,你家的酱菜,不仅娘娘爱吃,就连小主子也好这一口。” 领头太监对店掌柜说道。
“贵妃娘娘能看得上小店的酱菜,这是小店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公公还是像上次一样采购酱黄瓜和咸菜吧,好勒,这就给您备上。”店掌柜笑嘻嘻地巴结宫里的太监,连忙让店小二将所有的酱黄瓜和咸菜打包。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排了很长时间队的百姓可不干了,怨声载道,可是无人敢言语。
萧景一向路见不平必拔 剑相助,面对如此局面,萧景勇敢地训斥领头太监:“ 太祖高皇帝在世的时候说过不能与民争利,你们就不知道体谅老百姓,给百姓留点吗?”
“呦呵,来了一个找死的,告诉你,你要再多管闲事,咱家定饶不了你。” 领头太监蔑视地望着萧景。
店掌柜也急忙打圆场,”这位公子,这是宫里郑贵妃的人,您还是先歇歇吧,到后面喝喝茶,我们店里还有别的酱菜,半价卖给您了。”
“这不是这个理,先帝的宝训难道无人遵守吗,难道是废纸一张,给外藩人看的吗?” 萧景气愤地说道。
“小子,你还敢侮辱我朝宝训,还不给我拿下。” 领头太监挥了挥手,准备逮捕萧景。但萧景也不是吃素的,抽出宝剑准备以死抗争,旁边的群众这时也不怕事了,纷纷起来谴责太监的专横。
“太祖爷在天之灵在上,你们还不退下。”
“先帝的宝训说的在理,你们不遵守就是自绝于大明子孙。”
“今天你们要敢将这位公子带走就先从我们身上踩过。”
就在剑拔弩张之刻,只见一位面部清秀,梳着飘逸长发,抱着琵琶的少女上前拉着萧景说,“公子快走。”
萧景也觉得初来咋到惹事不妥,而且少女是如此的纯情,萧景第一眼就被迷住了,于是牵着手和姑娘离开。
领头太监见到如此局面,对手下说,“这小子还算知趣,咱家这就走了,可不敢耽误娘娘,走。”
这边刚走了一拨太监,那边又来了一拨太监,但这一拨太监明显没有那么神气了,只有几个老太监无精打采地走进店里。
店掌柜先是依旧恭敬地去问候,但一听是恭妃手下的,立马淡淡地说,”不好意思,酱黄瓜卖完了,您明天再来吧。”老太监一听,只能悻悻离开。
远处的萧景大为不解,对着那位少女说,”为什么店家态度这么冷漠呢,同是宫里的人啊。”
少女微笑地朝着萧景卖弄各种萌,神秘地说道,” 公子这就不知道了吧,当今皇上最喜欢郑贵妃了,他的儿子有望成为太子,而那恭妃皇上从不去她寝宫,她的儿子虽是长子,但东宫之位可未必啊。”
萧景不无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势利眼啊。”
少女继续面带微笑,”对了,公子,我是杨婉秋,浙江杭州府人氏,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啊?“
萧景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女子,今天有幸见到了,倒也爽快地说道,”在下萧景,福州府人氏是也。”
这个时候杨婉秋却显得十分悲伤,萧景十分不解,”姑娘,怎么了。”
杨婉秋拉着萧景的手,轻轻地说道,”小女子本来也有着幸福的家庭, 家里原来是卖前朝古董旧物的,虽说不富裕,倒也殷实。嘉靖年间祖父去福州进货,不料赶上倭寇骚挠,被活活打死了。祖父走了以后,家道从此中落。为了养家糊口,只得流落到京师靠卖唱为生。”
萧景深情地望着婉秋,”我家本来也是官宦家庭,只因远祖触犯龙颜整个家就跨了,哎。”
“看来,咱们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了,今后在京师,还望相互关照了。公子如果不弃,就让小女子为公子弹奏小曲吧。”婉秋说 罢开始轻弹琵琶。
萧景静静地听,尽管下起了小雨,雾雨蒙蒙,丝毫不影响他的情致,轻轻地靠在婉秋的怀中。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
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
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
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
长是为花忙。”
婉秋静静地弹奏琵琶,温柔般吟唱,甜美动听的声音余音绕梁而不绝,直至唱完声音消失在这京师的朦朦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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