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旧事》(三)
本帖最后由 南城外农夫 于 2012-11-26 18:52 编辑《北京旧事》作者●常锡桢
三、启明茶社听相声 北方杂耍包括各种大鼓、评书、相声、太平歌词以及莲花落、河南坠子等,都曾经在平津两地盛行。在广播电台的节目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已故的燕京散人丁鐩先生,在生前一直在广播办服务,来台前即在天津电台工作,与当地杂耍界多有接触,对各艺人的情况知之甚详,曾经在杂志上有过记述性的文章。因为艺人有时候跑码头,平津两地又近在咫尺,所以对平津两地的大鼓说唱艺人,都作过介绍,可惜这些资料已经不在手边了。
北平相声场子不少,天桥云里飞的场子和宣武门外小市儿,都有相声可听,但这些地方均属撂地的玩艺儿,难免低俗“撒村”,西单商场靠最东边有一家启明茶社,可以说是一家最为著名的相声园。这里没有别的,只说相声。老板叫常连安,据说是富连成科班出身,和马连良是“连”字辈的师兄弟,由于学演不精,未能出头,所以改唱太平歌词。不曾想却在杂耍界闯出名号。
常连安的儿子“小蘑菇”则在天津发迹,和吉平三(说评书单口相声)的女儿荷花女两个人搭配在天津庆云茶社,说男女对口相声,嘴里总是带点黄味儿,却正合津下人士的口味儿,因此声名大噪,红极一时。
启明茶社里的大将有:王寿臣、侯一尘、赵蔼如、于浚波、二蘑菇、三蘑菇、郭荣启等。据说著名的相声搭档高德明、绪德贵早先也在启明茶社说过。而云里飞(白宝山)的儿子白全福后来也加入了阵容。
吉评三曾在启明茶社说开场,也时候说单口儿,有时说段小笑话。而侯一尘和赵蔼如这一胖一瘦的一对,原来是唱莲花落的,后来改说相声。有时候也应老主顾要求,披起歌衫,摇击呱嗒板,再唱一段莲花落。
启明茶社地方不大,大概只有两百个座位,都是旧式的木板条椅子,椅背后边可以给后排的客人摆茶杯。那个时代,设备不太讲究,坐在木头椅子上听两个钟头,也不觉得屁股疼,现在想一想真是不可思议。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到启明茶社坐两个钟头的人真是不多,都是听个一两段、两三段就走人啦。
当时听玩艺儿不兴卖票,都是按场打钱,随客人赏多少收多少。早先给一大枚,后来给一毛钱,等到钱毛了的时候,就都给一块啦。如果刚进来没听满一段,只要说一声:“才坐下”,打钱的也绝不勉强,等听完下段儿再来收。如果想要一直白听,这些说相声的嘴巴可缺德的很,他会故意讽刺人,叫你不好意思不出血,万一没带钱也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了。
比方有位客人上段听完没给钱,这回打钱的来了还是摇摇头不给钱,打钱的会大声的说:“这位又才坐下啊!”故意加重‘又’字,如果觉着不好意思那只好掏腰包了。
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到启明茶社听相声也有出手大方的客人,常有赏千数百的。这些说相声的,招子特别亮,讽刺话可是要看人的,万一得罪了吃生饼儿的,也是自找倒霉的。
下场来打钱的其实都是说相声的,伙计只管领座、倒茶或是侍候手巾把儿,而不管打钱的事。相声演员下场打钱也借机会抓哏(逗乐子)。有时客人拿出一张千元大钞,他接在手里大喊:“赏一千”,此时全场演员和伙计都回应“谢谢”客人难免吓一跳,恨不得抢回钞票。这时候他又接着喊道:找九百九,意思是只赏十元而已。
有一次王寿臣就是为了跟听众开玩笑,晚上回家时候被人扁了一顿,王寿臣自认看走眼了,挨揍是应该的。
抗战时期,华北沦陷在日寇手中,经济日趋衰萎,币值暴跌,因此对启明茶社的打钱制度居然发生了影响。客人不知道给多少钱合适,给多了心痛,给少了茶社入不敷出。所以启明茶社开始卖牌子,就象单张的公共汽车票的道理一样,不过是用小木板制作的,有两张麻将牌那么大。听一段收一个,用不完下回还照用。
启明茶社的相声,也有点‘出’的,不过凡是点的都是不常听到的,比方《八扇屏》、《满汉全席》一类,讲究一口气背出一大套玩艺儿。若是学艺不精的相声演员可不敢应承下来,万一嘴里拌了舌头,那可要砸锅的。所以在启明茶社的相声演员,听说有客人点相声,年轻的只好往后边站站,要请老一辈的偏劳啦。凡是点相声的,必然是懂得听的主儿,听完了也必定有重赏,这对茶社来说,他们是欢迎之至。
常连安虽是启明茶社的老板,上台的机会并不多。有一次十二点半开场时间到了,可是后台还没有人来,常连安便亲自登场说了一段单口相声。他说:“你看十二点半啦,虽然场子里边只有十几位客人,我们也要准时开场照说,并且说到把您逗乐了才行。当然啦,客满的时候我们同样冲着满堂的客人说,说到满堂大笑才行。如果场子里边只有一位客人,我们就冲着这一位说,也要说到这位客人开怀大笑才行。万一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要开场时间到了,我们也要冲着椅子说,说到椅子站起来的时候,——我们也吓跑了。”
其次要提一提二蘑菇,他是常连安的二儿子,玩艺儿不错,就是太爱笑场,别人还没乐哪,他先咧着嘴乐啦,这是个大毛病。好在他个子修长,很有点帅气,人缘极好,虽然他笑场,大家也都跟着乐,没有嘘过他。
注:抄录于常锡桢《北京土语》一书,对原文略有删减。
本帖最后由 南城外农夫 于 2012-11-26 19:07 编辑
四、十样杂耍儿
说起杂耍,就想起故乡北京。因为北京是北方杂耍的主要发祥地,曾经有过极为蓬勃以及辉煌的历史。尤其当年的无线电广播,把杂耍中的说唱,作为最重要的广播节目,并且占有相当大的地位,在所谓黄金时段中,大致多为评戏、大鼓、和单弦等节目所占据。当然京剧也是广播节目的主流,晚间常有京剧的现场转播。
为什么把这些民间表演艺术叫杂耍呢?因为除了说唱之外,还有很多的杂技表演,譬如:耍坛子、踢毽子、抖空竹、变戏法等等。另外天桥还有:摔跤、飞飞飞(单杠)、耍盘子、耍大刀、脚踏车、耍中幡以及其他特技方面的表演。与说唱有时同时表演,所以合称为杂耍儿。
北京城南游艺园曾是民国初最大的游艺场所,位于南下洼子以东,天桥以西,占地颇广。当时曾网罗了各种表演节目,其中包括京剧以及各种杂耍。据说轰动一时,可惜开张没多久,就惨遭回禄。这是民国十年前后的事了,笔者没有赶上。
北京的书场不少,各市场所在都有说评书的场子,更有很多茶馆型的书场。如宣武门外的盛友、如云,西单商场里的小桃园、桃李园,都是比较著名的评书场。笔者在《鼓书之旅》一文中,曾经提到北京的评书艺人王杰奎,外号静街工。他是专说《七侠五义》、《小五义》和《包公案》。他说书的本事可大啦,吸引人的程度到了左右北京人的生活。记得那时候,他的节目在正中午播出,大家都歇下工作听他说书,所以马路上的人车都稀落下来,所以才有静街王之称。这段时间,拉洋车的也找个店门外休息,坐在车簸箕里边啃窝头(吃午饭),静听王杰奎的“锦毛鼠白玉堂”如何的单身夜探冲霄楼。如果这会儿有人叫车,他会说:等一等儿,听完这段儿再说好不好。于此可见王杰奎的迷人魔力了。
本帖最后由 南城外农夫 于 2012-11-27 22:39 编辑
云里飞(简介)
作者●崔金生
“云里飞”是“老云里飞”白庆林的儿子,名叫白宝山,艺名毕来风,侯宝林管他叫“云里飞二世”,在天桥三角市场演出,高搭天棚,围三条长板凳。他开场前总先用白沙撒字:“平地茶园。风来吹,雨来散,今天挣钱明天吃;人歇工,牙排队,肠子空着活受罪。”当招来不少人围看时,他便开场表演了。“云里飞”演的“滑稽二黄”是他的独创。他的表演既不是相声,也不是正经的清唱,似乎是什么都有的杂耍儿,作派像京剧中的小丑。他开头几句往往唱得真够味儿,再往下唱就没正格的了,味儿也变了,唱词都是自己随口编的滑稽词儿,中间来个鬼脸,闹个傻样儿,把人逗得直不起腰。“云里飞”的戏路很宽,一个人可以演生、旦、净、末、丑等不同角色,一会儿演端庄的帝王,一会儿演大臣,忽而又扮演侠客,老太太、少女等也都是他一人演。一会儿黑头大嗓门,一会儿又是细声细语,还有扭扭行头(戏装等)捏捏的青衣。他身上的行头(戏装等)可称一绝,头上的官纱帽是用各种烟卷盒糊的,什么哈德门、大联珠、大粉包、小粉包、金枪等各种烟盒都有,又将细竹条儿扎上鸡毛当翎子插在帽子上。他的戏衣是用面衣袋染各种色做成的,所有的行头都是穷对付,只要他一出场,就够观众笑一阵的。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