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yumin1959 发表于 2011-4-29 18:46:00

水管子

<p><font face="Verdana">水管子<br/>老北京吃水主要靠水井。旧时北京井水多苦涩,洗洗衣服还行,但分不是过不去的人家都要买甜水吃,而用“二性子”水(介于甜水和苦水之间)洗菜淘米。吃甜水要靠人送,甜水井有的属于私人,有的是官井(官井不收费,但水质不如私井),因为井要有人看守,需搭窝棚,于是渐渐有了水窝子的称呼。水窝子雇山东人打水并用水车挨家挨户送,向例是当时不收钱,三节或月底统一算帐。前年到我小时候住的什刹海边的南官房胡同,正赶上老房改造,门洞多少年的老墙皮被铲下,露出了好多象鸡爪子的图案,便知道这是送水的记帐标记——不少资料上都有过记载,后来老人们予以证明。苦水是白使的,有个别生活极为窘迫的人家全部用水都是苦水,比如我姥姥,解放后有一段时间孀居而要养活几个孩子,生活极度艰辛,用水都是自己到胡同东口的苦水井去挑,那井我小时候还在。<br/>北京的自来水业出现在清末,当时维新、实业这些新鲜事物不断出现,自来水这种中国人闻所未闻的玩意儿也来到了北京这首善之区。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清农工商部奏请以官督商办的方式兴办京师自来水工程,拟先成立京师自来水有限公司,通过招商集股的形式筹集资金,所需款为三百万洋银,分三十万股,每股十元,在股份未招齐之前由直隶所设天津银号先行垫款。此后不到一年便招齐了款项,经勘察认为在安定门外沙子营以下孙河水源比较充足,因此厂址定在孙河,然后置办机器设备材料。宣统元年(1909年)上半年进口的国机器设备到货,经近两年的施工,内外城安装了三百七十余里管线和四百多个水龙头,之后正式售水。不过,在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之下,大多数人用不起自来水,到解放前夕,北京的自来水管线只有六百三十里,供水面积四十五平方公里,设在东直门的水厂每天的配水量不过四千吨。<br/>解放初期,政府出资改善居民的生活设施,新建和改建了水源和管线设备。据资料,到1959年(我出生那年)供水系统扩展到五个,新建了两个大型半自动化水厂,管线长度增加到一千三百多公里,城区供水面积三百一十七平方公里,用水人口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点六。随着自来水管线进入到几乎所有居民区,原来的水井失去了作用,而且地下水位的下降使这些井逐渐干涸,于是水井纷纷被填平。我小时候还能在不少胡同里看到废弃的水井,一般是在一个不大的空场,以条石或石板围成的井口,而井大多被巨石盖住,小孩淘气,往里面扔石头,传来的声音说明井是干的,而且不深。再往后,水井便全部消失了。今天,恐怕只有六十岁开外的老人还依稀能指出当年水井的位置。<br/>解放初虽然在城区内迅速铺设自来水管线,但在百废待兴的困难条件下并不完善,好多居民院里没有安装自来水,而是使用公共水管——北京人叫“官水管子”(北京人把公共的都叫官什么,比如公共厕所叫官茅房),一些水管就设在原来的井窝子,水管由人看管收费,定时每卖水,就象《龙须沟》里程宝庆干的那营生。我上小学时,银锭桥、槐宝庵、三座桥等地方还有公用自来水管供院里没通自来水的居民打水,但已没人看守了,可能用户按月收费了。中午和下午上学放学时渴了,看没人就打开龙头喝一气,十分痛快,因为公共水管比院里的要粗,水流大,也凉。喝水时须弯腰以嘴就管,故有“撅尾(音yi三声)巴管”的说法。小孩有羊群心理,一个喝,其他的不管渴不渴也喝。冬天的时候,公共水管都用草绳绑起来防冻。大约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北京全部实现了每院都通自来水,公用水管彻底消失了。<br/>我小时住在西城区南官房胡同,胡同里没有公用水管,各院都通自来水,所以我没有到公用自来水管接水、提水或挑水的印象,但有关自来水的好多场面却历历在目。<br/>院中的自来水俗称水管子,一般安在院当中或一进大门相对宽敞的地方。我们院是座两进的中型四合院,面积不小,一进大门就能看见两块很大的方型石头,象对大桌面,小孩称“大石头”,喜欢在上面玩或坐着。后来才知道这原是门口的上马石。自来水龙头在进大门左手第一间南房前,离房子有两米多远。大石头之一在水龙头下面,为的是在上面放桶或其他容器以方便接水和洗衣服洗菜。<br/>自来水龙头旁边有个旱井,小时老觉着井里特神秘,曾故意把玩具手枪从木盖缝扔进去以名正言顺地打开井盖一探究竟。旱井有一人来深,四周以砖砌壁,井里有计量用水量的水表、总节门和一个回水龙头。旱井里面地方很大——有小孩藏猫儿玩时躲在里面,而且是俩人,井上盖着木头盖。后来水管子的进户线路修了一次,井改成了圆形铁盖子,比原来深,但里面的容积小得多,大人下去费劲,所以小孩们经常被派遣下去回水。<br/>除了冬天,居民随时可以到水管子接水,夏天时大石头及四周长满青苔,经常有马蜂光顾,土里有好多蚯蚓。那时每家都有个水缸和至少一个水桶,习惯把缸里接满水,用水时以瓢往外舀,水瓢是大葫芦锯成两半做的,也有铁制的但用者不多。冬天时水管子会冻上,因此不能二十四小时开着,每天上午十点来钟,一般就会有人打水,总节门打开就不用关了,直到下午四五点钟。虽然这给一些人造成了麻烦,特别是下班较晚的双职工,他们下了班要重新打开水管子,接了水后再关上,但院里十来户人谁也没嫌过麻烦。<br/>开水管的方法很简单,先用一根前端带一个小叉子的棍子叉住回水龙头关闭,再拧开总节门,水就流出来了。偶尔水龙头被冻住,用一点热水一浇就开了,此时不能直接拧龙头,否则会拧坏。回水相对要复杂一些,首先要关闭旱井里的总节门,并打开回水龙头,这时在地上水龙头与回水龙头之间管子里的水会流出一部分。如果不把剩余的水排出就可能冻住,但因压力的原因,必须用嘴含住龙头用力吹,将剩余的水从回水龙头吹出去,直到吹气能直接从回水龙头吹出去为止,是否吹光了,以吹气时能听到“扑扑”声为准。<br/>我小时北京的气候比现在要低,一旦不慎水管子就会冻住,那第二天就麻烦了。所以那时候下午回水成了一件大事,有时小孩回了水,大人们总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检查。为防止水管子冻上,有的院为地面的管子缠上了草绳或砌上砖,但唯一保险的方法是回水。<br/>万一忘了回水冻住水管子,就得用热水往水龙头和水管子上浇,水不能是刚开的滚水,太烫可能炸裂管子。如果冻得不很厉害,浇一两壶水就能化开管子里的冰。浇热水没用时,就要在管子接近地面的地方放劈柴烧,这招儿还不行,就需要将龙头拧下,用烧红的火筷子往管子里插,直到管子里地面上下的冰融化。通常,水管子上冻不会从头一直冻到底,所以上面那几招总会起作用,不过浪费些水罢了。<br/>说到浪费水,那年月人们的价值观和现在不大一样,起码在我们院里,好象谁也不浪费水,使水也很注意节约。夏天小孩玩滋水枪要到水管子灌水,总觉着象做贼,怕被人看见——一旦被看到总会被制止。偶尔趁邻院没人给自己的水枪里灌满水便有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如果外院的孩子来玩水则会遭到严厉的呵斥,小孩玩水被叫做“祸害水”。因为大人小孩人人如此,偶尔有找我的同学到水管子喝水而被邻居看见,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院里具有一种好风气好习惯,这是一种良好的秩序,包括公共生活的许多方面,比如轮流打扫水管子、下水道和厕所的卫生,晚上自觉关好大门——完全按传统的习惯上两道门闩,回来晚的人,也会在叫开门后将大门关好。<br/>诸如此类的习惯还有好多,即使在文革最乱的时候也没终止。在一个经济条件、生活习惯、教育背景不同的八户人家组成的群体中,大家自觉遵守一种公共生活规则,以今天的情况看,实在是难能可贵。现在想来,这就是老北京人的一种特质,大家爱面子、要面子,局着面子,因此谁也不会做破坏规则的事。不过,文革后期社会风气的变化,加上院里来了些新住户,风气便也有所改变了,但也没出大圈。<br/>我在这个院子住到二十多岁。结婚后住在南城幸福大街三露厂附近的一个院子,这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了,事过境迁,风气与我小时住的院截然不同。这个院子的住户不及南官房那院,我住的十多年里,公共水管、下水道的卫生除了我家人外从来没人打扫过,用水几乎都象和水有仇,玩命的糟——一个笤帚或者便盆能冲半个小时,后来多数把自来水接到了自己家里,但无论接上水还是下水,从不会考虑给别人及公共设施带来什么影响,更不会征求谁的意见,影响别人,活该。冬天公共水管子从不回水,一旦回水,谁回的谁就遭骂——因为有些人接水从不分时间,按他们的意思,是要随时有水而且不能上冻。于是,只好不关严龙头,以长流水防止上冻,至于一宿糟蹋多少水没人在乎了,反正不过是多交点水费嘛,老子花钱就是了!现在大家的经济条件比原先好了,所以这样想的人不少,其实,这绝非仅仅是一个水费问题,水是不能再生的资源啊!可惜,这样考虑问题是需要一定素质的。至于街门,回来晚赶上门已关的,差不多都是叫骂几嗓子后绝不多等,上脚就踹,大门常被整个儿踹掉,于是改为不关街门,而且后来有人为了摩托车出入方便锯了门槛,致使门框松动,那对被踹的千疮百孔的门最后也没了。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您要是不腻味才怪!<br/>居民用水是要收费的。我住的南城那个院,每年都要为水费问题打几回架。我小时候那个院子,可不是这样。自来水公司每个月有人来查水表,查水表的将用水量和单价写在一张三联单上,这是交纳水费的依据,各户轮流算帐,孩子一般上到四、五年级就可以算了。算水费前需到各户问清楚有多少人口,人口各家自报,遇有临时户口也不会隐瞒。算的方法很简单,先用表数与人口数相除得到每字实际价格,再乘以各户人口就齐了,核对一遍就可以到各家收钱了。收齐之后,在规定的日期前交到银行。有时候遇到年节怕银行休息,收费的人家会自己先把所有费用垫上交银行。<br/>交费之后还有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将收费情况记录下来。和绝大多数院子一样,我们院里也有个本子,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个月水费的总表数、单价、各户人口数、实际单价以及各户须交纳的钱数。如果有余额也须记录下来并将余款转交给下一户。每月一页记录水费情况,一页记录电费情况,全部收完移交下一户。这一套罗嗦,看起来费力而划不来,但事关各家权益,因此没人闲费事。有时为了质疑谁家的算法,还会引起争论——但不是吵架,结果会得到大家公认的算法,征得大家同意后执行,有点民主政治的味道。</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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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听雨 发表于 2011-4-30 06:53:00

过去送水的多是山东人,常穿一种"门脸"上有两条楞;鞋面纳成菱形格子的黑布鞋。不管晴雨无冬立夏挑水送水。鞋子难免沾湿。所以若谁家孩子下雨天穿个新鞋趟水,老北京人会心疼得不得了,一把薅住穿着新鞋兴高采烈地雨地里巴扎的孩子,巴掌早落在小屁股蛋子上了,应声还会数落着"你这个没出息的,怎么跟个挑水的傻二一样!"
送水的还有个大水车__独轮,两边个一个椭圆型的木桶装水。当然对于窄而深的胡同只能肩挑了。走街串户的除了送水的就是掏茅房的,背个齐胯下的长斗型木桶,一进门话不多"掏粪__"就俩字孩子们看见那黑乎乎木肭的脸加上那个臭桶,早就一溜烟跑了。有遇到小气磨蹭不跟给钱的主,他们也会成心犯坏,不是将桶蹭了院里晾的衣服就是将粪汤子喇拉到茅坑的垫脚石上。难免遭一顿臭骂,他也不还嘴径直背桶就走,气得老娘们的火没出撒。

食烟火斋 发表于 2011-4-29 21:37:00

你为什么断了我们家厨房的水?

<p>以前在南礼士路,住的是建于1956年的红砖楼房,厨房的水池上方,从墙壁里边伸出水龙头,隔壁是别人家的厨房,也是在同样的位置有水池和水龙头。</p>
<p>以前是一个楼门16户,共用一个水表,16户平均摊钱,1984年房管科来施工,实现了一户一表,说是有利于节水。</p>
<p>2000年,装修房子,我把厨房的水龙头改成冷热水混合的混水龙头,所以要暂时关闭我们家的水闸。</p>
<p>不料隔壁前来讨伐:你们家装修,为什么断了我们家厨房的水?</p>
<p>愕然之后,想了想,他们家厨房的水龙头,竟然可以由我们家切断水源,也就是说,他们家厨房的水龙头,是我们家水闸的下游,他们家厨房的用水,是经过我们家水表流出去的,而且是从1984年开始,直至2000年。</p>
<p>隔壁愤怒声讨的同时,想必是忽然也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于是收兵还朝。</p>
<p>您猜,隔壁后来道歉或是补偿水费给我了没有?</p>

sunyumin1959 发表于 2011-4-30 19:36:00

您说的一点不错,我还真见识过掏粪工(北京人叫掏茅房的)“犯个(读第三声)”。

杏花村 发表于 2011-5-1 23:15:00

<p>我们原来住的那栋楼,有一家只有两位退休老人,他们家不交水费,不交电费,也不交卫生费。</p>
<p>不用电生活我能理解,不用水怎么生活我没搞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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