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听雨 发表于 2011-1-20 07:13:00

过年

快过年了,先给大家道个吉祥。老北京过年讲究逛厂甸,从数九开始妈妈就让我们写下"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九笔字每天涂一笔,盼着数着,好不容易盼到腊八吃完腊八粥就等腊月二十三糖瓜儿沾家里也开始忙活起来了,打扫卫生,贴窗花,蒸馒头一锅接一锅,屋里开始充满炖肉诱人的味道。大人也忍不住给一直在身边转悠的孩子一口吃食嘴里叨唠着"看你这个馋虫,连哈拉子都掉锅里啦!去去去,玩去吧"吃到东西的就乖乖地遛了。那时天气特冷,窗户上冻满冰花。我们用手攥成拳头侧过来一按,添上五个小指印就成了小脚印,有时用五个手指尖在窗上点梅花,乐此不疲。
过年了我们起的特别早,忙着祭祖。供主上有祖宗的牌位,稍晚些故去的大爷等就改位兴时的相片了。当然桌上摆满鸡鸭鱼肉,点心,水果还有每位祖先牌位前有个酒盅,我妈会点燃盅里的酒,再往香炉里插上点燃的香,家里依次给祖宗磕头,我们辈分小,磕三个站起来再磕三个,再磕,再磕。。。。真的快磕晕了,眼睛紧盯着那诱人的吃食,偶尔闪过酒盅上蓝蓝的火苗,神主神字最后一笔用儿子血写成红红的更显得庄重严肃。磕完头不算完,还要给长辈拜年。这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了,妈说给爷爷奶奶磕头,我们还没跪下,爷爷就说都解放啦,别磕头,行礼就好行礼就好。我们行着礼,奶奶说着吉利话,没等到抬头,爷爷已经掏出红包包,我们九个孩子一窝蜂一样攥着红包转身给爸妈拜年,又是一个红包,大点的孩子懂得到屋里偷着数钱,小个的钱早让妈给点吃的哄到手,攥着空空的红包到处耍吧。

残荷听雨 发表于 2011-1-20 08:50:00

我们几个大孩子吃完早饭就急着要去厂甸,妈说怕我们把钱丢了,每个人又"存"她那儿一半,当然有去无会,你再要时就会碰个软钉子"你卖书买本没花钱啊,你那点钱早花光啦!"我们从头发胡同顺城墙走,那时靠城墙是好多窝棚,还有不少草台戏班子,钻来钻去就到了和平门口豁口,迎面而来的是挂着长串山里红的,举着风车的,个个脸冻的通红。北风夹着尘土沙子打得脸生疼,我们赶紧钻进一附小对面的胡同,嘻嘻嚷嚷的气氛一下子就让我们激动起来,伸脖子瞪眼甚至从人缝底下钻进去看变戏法的,那块黑布把地下的土都煽起老高,白灰画的场地早让孩子们挤得没了影。等到一敲锣要钱,孩子们一哄而散,剩几个大人往里面丢钱。再往前是耍舞丢丢的__那是一个人的独脚戏,人站在带布帘围起的小棚里面,上面是个小舞台,艺人双手举着玩偶边耍边唱,脚上还有锣鼓点,演什么猪八戒背媳妇,武打什么的。顺着人流就到了琉璃厂,口上的信远斋有名的单个的糖葫芦最贵,连成串的我们也买不起,只有看的份,带的钱快要攥出油了也舍不得花。看抖空竹的,抽地嘎嘎的,卖大刀花脸的,捏面人的,还有卖卜卜登的__一个玻璃吹的小细口瓶,瓶底特薄,用嘴一吸一吹瓶底就动发出卜卜登的声音,我们看傻了眼,可是来厂甸前家里就嘱咐过,这东西弄不好吸进肺里就得死!饿了我们就来碗炒肝,一碟灌肠或是一碗果子干__柿饼杏干藕等煮成的甜食,大家你尝我的一口我尝你的一口,就着暴土扬尘的厂甸气氛,真香。
吃完就到下午了,大哥吵着要看拉洋片,我们女孩子就逛卖绒花和小辫绳的摊,没一会儿,我哥哭着回来了,他只顾撅着屁股看拉洋片,钱让人摸走了也不知道,等到要买东西才明白,哪儿找去啊!大姐只好领我们匆匆回家,买个大串没什么糖的大糖葫芦,让我哥扛着,我小,早就累得不行了,闭着眼走,那个悃啊,两个姐姐牵着我连推带搡的总算到家了。
大哥见了妈哇的就哭了,妈一个劲的问大姐怎么搞的,大姐却生生地汇报丢钱的事。妈说多大的事啊,给,伸手掏出一张小票递给大哥,他边接钱哭得更厉害了,气得我妈说"偏疼不上色!"我哥边哭边说,要是不丢钱不是更多!真是气不得恼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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