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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路 发表于 2010-12-7 16:03:00

盲目人生（上）

本帖最后由安德路于 2014-3-2 09:25 编辑

   人生是什么？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思考过这个哲学的问题。
   法国哲学家笛卡尔云：“我思故我在。”笔者非常拥趸这个道理。感知即人生——以几亿分之一的几率来到这个星球，体验起点到终点之经历，无论境况如何，生命均彰显着尊严与顽强。
   前不久，偶遇一中学同学，正可谓“十年重相顾，两鬓白如霜。”吃惊地发现这个徐姓同学满口牙都掉了（原来是家族遗传——牙龈萎缩所致），活脱一个小老头。（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二人多年未见，相谈甚欢。我脑海里，往事如电影蒙太奇般快速闪现，眼前的这个人熟悉又陌生，与我记忆里那个头戴灰海军帽，浓眉俊秀的机灵小男孩怎么都难以对上号。慨叹时光飞逝，这一刻是如此之强烈。一别近三十年，再相聚已是知天命之衰人。
   分手后，心情一直很不平静。尤其是他提到的另一个叫张书立同学的境遇让我难以忘怀。据说这位张姓同学插队返城后被分配到西单商场，后来得了糖尿病，伤及了眼睛——之后学习了按摩，现在在某按摩所谋生……
徐说得很含糊，对张的情况了解的也不是很详细。
   夜晚难寐，我活跃的思绪围绕张书立延展——他在全班男生里个子最矮，当青春期的孩子们都蹭蹭地窜个子，开始蜕变时，张似乎不见没什么动静，身高依旧位居最末。当时，我两人最要好，因为在班里我也是小个（我是初三后才疯长，仿佛一夜之间就长了十几公分）。记忆里他曾给过我不少关照。
   虽说当时家家都不富裕，可张书立家的生活尤为困难，他母亲没工作，为生计全家都在做一种家庭加工活计——摘（zhai二声）棉丝。那是专门为工厂里擦机器的用品，需清除里面的铁刨花，清洗干净后再利用，活儿非常脏和辛苦。每次和他在一起都会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油腻味道。
   在班里，我俩都不起眼，属于弱势小集体阵营。我们申请加入红卫兵，多次未果。因为班里的红卫兵组织被一个霸道强横的同学把持着。张书立为了能戴上那个红箍，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到学校扫楼道，做好人好事。黑咕隆咚的楼道里这个挥汗舞动笤帚的小身影，坚持有一年许，后来才被老师同学发现。以那个年代教化的非正常方式，他被破格批准，当上了红卫兵，终于如愿以偿。
   先不论值不值得这么做，光这份执着的精神就让人动容。哪个孩子不贪睡？无冬立夏，天天早起，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坚持不懈，反正我做不到。我没当上红卫兵，我虽遗憾但我不会像他那样干。
张书立喜欢吹笛子，我们俩都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记得有一次学校演节目，该他上台了，报幕的一个女同学一紧张，就报成：“下一个节目，犊子笛奏：扬鞭催马送流氓”
   “哗～”台下立刻哄堂大笑，连老师们都笑成了一团，报幕的女同学脸红布似的几乎是跑着下了台，负责宣传队的女老师姓冯，不满地看了那个报幕的同学一眼，脸一下沉了下了……
   冯老师对张书立一努嘴，张踌躇了一下，冯老师先是瞪圆了双眼，接着仿佛是用一种哀求的眼光注视着张书立。演员们从侧台幕布的缝隙处，可以清楚地听到礼堂里是多么热闹，要知道那个年代这小小的失误，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政治事件。
   俗话说：救场如救火。只见张书立抬头看了一眼冯老师，带着“跳河一闭眼”的毅然决然，慢慢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舞台的中央，异常兴奋的观众见冷了一会儿场的台上，突然走出这么矮的一个小个子学生，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潮。
   张书立手拿着笛子目光坚定地向全场扫了一眼，接着慢慢抬起胳膊，把笛子放到唇边，神情专注地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渐渐地压住了台底的噪音，全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安静了，从小小竹管里飘出的音乐节奏，随着摆动的胳膊与胸部有节奏起伏，仿佛有一种穿透人心的魔力，征服和感染了那天所有在场的人……
   “秤砣小压千斤。”演“吴清华”的女同学感叹道。
   “不吐核儿（hu)真行！”演“洪常青”杜宝利，看了一眼“吴清华”马上附和着说。
   “什么不吐核儿？谁是不吐核儿？”冯老师小声问道。
   演“老四”的同学外号叫“面儿”（因长得面色青白，像抽白面儿的而得名）笑着说：“是张书立的外号。”“面儿”看了我一眼说：“你跟冯老师说说它的来历。”
   我见冯老师脸上“阴转晴”，就小声说到：“我们几个买了一斤黑枣，比看谁吃的快，张书立吃的最快，连核儿一块吃，我说你怎么不吐核啊？他说：‘我吃枣不吐核，放～放屁打嘟噜。’从那儿以后，我们几个都管他叫：不吐核儿。”
冯老师“扑哧”笑了。看着吃枣不吐核儿的张书立，那天似乎也要把那小小乐器吞进肚子里，融为一体的样子，冯老师眼睛湿润了……
   张书立除了笛子独奏，也和我一样，扮演一些小角色，像《红色娘子军》里的团丁之类的，都是配角。有时排练完，回家天色已经黑了。他会边走边吹笛子给我听。印象深刻的是那首大概叫《姑苏行》吧。他吹一段，就会给我念一遍唐代张继《枫桥夜泊》的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笛声在宽阔的操场悠扬凄婉，诗描绘的意境让我陶醉。我俩——操场上只有我俩，被夜色包裹着，没有烦恼，没有欺凌，那份宁静与友好让我们流连忘返。我记得我曾不由自主地仰视夜空寻找星星，似乎在寻找某种启示——对未来命运充满着憧憬、想往……
   快三十年没见面了。张书立眼睛盲了吗？无从知晓。他的情况困扰着我，要去看望他的念头逐渐强烈。次日，我按奈不住给徐打电话，询问张书立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答复是不清楚，但可以帮我打听出来。我心稍安。
   以我对张书立的了解，我知道他是坚强的，尽管他命运坎坷。说实话，我默默祝福他的同时我心里很虚，因为命运这玩意太不可捉摸了。在它的面前，你除了服从、忍受与无奈，你还能怎样，抗争？别胡说八道了。要知道服从、忍受、无奈地接受残酷命运的安排，也是要有超常毅力和精神的。当一个人突然坠入茫茫的黑暗中万劫不复，他能自谋出路顽强的生存已实属不易啦！
   如果说当年他为加入红卫兵的所为，让我的佩服里还有些不屑的话，那么今天他的遭遇给我的感受则是震撼。
   前不久热播的电视剧《士兵突击》里台词“不抛弃，不放弃。”曾风靡一时，说得频率之多让人有要吐之嫌。任何东西过多的滥用都会冲淡其中的精华，变得没味，像茶再好也不能反复地冲泡一样。
   我想说的是，生命是珍贵的，活着永不言弃是准则。当然前提是生命中存在着生命之真义，即：至少你的存在会给和你相关的人带来安慰，而不是灾难。
   我钦佩执着，特别是我认识的人的执着。联系上张书立，我会去拜访我这个老同学的。

羊油麻豆腐 发表于 2010-12-7 17:27:00

我在我不思之处

范思悦 发表于 2010-12-7 21:18:00

命运往往不是你自己能掌握的。

安德路 发表于 2010-12-8 16:18:00

京燕发表于 2010-12-8 17:54:00

人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命运如何，都要学会坚强。要想干好一件事，还要有执著精神。

老和平门人 发表于 2010-12-8 18:17: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范思悦在2010-12-7 21:18:00的发言： 
 
         
                   
            命运往往不是你自己能掌握的。</div>
我小的时候母亲常常教育我说：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咪着。母亲没有文化，没有工作，一辈子按照圣训：忍耐，并身体力行。感知真主给了母亲健康的身体，今年90了享受着政府低保生活，享受着四代人的天伦之乐。

范思悦 发表于 2010-12-8 18:42:00

和平门老哥，我母亲的忍性可好了，一辈子没跟人吵过嘴，更没打过架了。母亲万岁！

老大发表于 2010-12-8 20:57:00

您找到了吗？
要一鼓作气呀！

安德路 发表于 2010-12-9 08:58: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老和平门人在2010-12-8 18:17:00的发言： 
我小的时候母亲常常教育我说：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咪着。母亲没有文化，没有工作，一辈子按照圣训：忍耐，并身体力行。感知真主给了母亲健康的身体，今年90了享受着政府低保生活，享受着四代人的天伦之乐。</div>
同感，人活于世，多行善，少做恶，不亏心，连做梦都坦然。

老家发表于 2013-10-1 20:00:01

回敬！！！

草长鹰飞 发表于 2013-10-1 20:06:56

楼上，这是什么意思？？

有不同意见可以说话，弄些片子，裹乱呐？？

草长鹰飞 发表于 2013-10-1 20:08:14

警告一次，请自己删除。

大伙儿都老大不小的了，这样做，有意思嘛？

草长鹰飞 发表于 2013-10-1 20:23:40

我头一次使用封ID管理功能。

禁言网友老家一个月。

原因：

1：跟帖使用不当图片，刻意侮辱网友。

2：老家网友在线，置在下的警告于不顾，故意行为明显。

3：观点不同可以争论，但不能采取下三滥手段，不但这个版块容不得，老北京网也不容。

4：爷们儿点，阳光点儿。

5：正告老家，文打官司武动手，我都等着您！！

同梦发表于 2013-12-27 21:26:02

“篪”之以恒 ——我和张书利古月我和张书利是发小，当年我们两家同住在德外东后街，但那时我俩往来很少，见面打打招呼而已。上初中时，我俩算是同学了，但不在同一班，他在五连二排，我在四排。张书利性格活跃，在学校里比较爱与人结交；他多才多艺，吹拉弹唱都能来两下子，尤其爱吹笛子(以他的文艺特长，在参加工作以后还参与过《西单商场场歌》的创作)。学校的各种演出中经常能看见张书利的身影，记得那时他上台说过快板，在学校宣传队演出的舞剧《红色娘子军》中，他扮演拷打吴清华的匪团丁甲(或乙？)，演得还满认真的。我至今也没搞清楚，为什么当初人送他外号“小地主”。张书利没有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去延庆插队了。1975年3月，我高中毕业要去延庆插队了。有一天，张书利突然来到我家，说要为我送行（那时张书利已从农村被招工回城，在西单商场男服组工作），他拿出一个纸包：“没有什么可送的，给你两条肥皂吧，到农村可以洗洗衣服”。当时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30多年前的两条肥皂，还是灯塔牌的（我记得2毛2一块，4毛4一条，凭本供应）！1976年底，我结束了不到两年的插队生活，回京工作。从那时起，我与张书利的交往越来越密切。我们每月必有几次相约，下班后在新街口的“西安饭馆”来碗羊肉泡馍，小酌几杯。家事、心事、国家事，没有我们不说的、没有我们不侃的。休息或下班早的时候，张书利时常出现在我家，不是下象棋就是侃大山，偶尔，他还会用笛子吹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 当时，那个开心、高兴劲，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张书利是个热心肠，待人诚恳、实在，乐于助人。当年，他在西单商场男服组工作。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许多商品没有熟人是很难买到的。他在西单商场工作的若干年里，帮了我许多许多忙，买什么中山装、哔叽面料、自行车、洗衣机等等，几乎可说是有求必应。……但就这么好的人，和我这么亲的朋友，却在人生道路上经历了许多坎坷、磨难。有时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1983年张书利得了糖尿病。虽经治疗，效果并不理想，以至于病情的发展影响到他的眼睛，视力一天不如一天。到1992年他几乎完全失明，看不见窗外的大千世界了。这期间，脑血栓又袭击了他，使他轻度半身不遂。真是“黄鼠狼单咬病鸭子”。但张书利始终没有被疾病压倒，一直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顽强地与疾病抗争着。他的眼睛几乎失明了，我每次去看他，总看到他在摸索着制做一种乐器。这是一种竹管乐器，有点像笛子，比笛子短，且比笛子粗，长短不一。他告诉我这是汉代的一种乐器，叫“篪”（chí）。这些年来，他已经制作了几十把篪。在制作过程中，他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重困难，在黑暗中凭着自己双手的感觉和经验定位、打眼、挖孔、打磨、抛光……，然后自己把玩、欣赏、吹奏，从中找到乐趣。他用自己制做的篪给我吹了几首曲子，那声音浑厚、悠远，颇有古风余韵，蛮好听的。张书利这种“篪”之以恒、不屈不挠、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让我非常钦佩和感动，我总想尽我之能为他做点什么。张书利爱好音乐。他的眼睛失明后，我曾陆续复制了一些歌曲乐曲的磁带送给他听。但磁带的容量太小，存不下几首歌，且不易保存。后来，有条件刻录CD盘了，CD的音质好、容量又大。我首先从网上下载了我所能找到的、所有的邓丽君的歌曲，刻成了18张CD，因为张书利曾经告诉我，他非常喜欢邓丽君的歌。今年春节时我把这18张CD给他送去，同时给他送去新春的祝福。前不久，我又搜集了一些民乐、古典音乐、革命现代京剧、黄河大合唱、长征组歌等等，刻成18张CD送给他，他高兴极了，告诉我，那邓丽君的歌他总在反复地听。最近我又刻好了李双江、蒋大为、关牧村等著名歌手的歌曲CD，仍然是18张盘，我还会为他刻第四个、第五个……刻更多的“18张CD”。能给张书利送去一点快乐，我很欣慰。同学们听说了这件事都很感动，他们愿意和我一起将“18盘CD工程”继续下去，让美妙的歌声和旋律在那没有光的世界里带给他温馨、力量……幸福的生活是相同的，不幸的生活各有各的不同。但无论别人看你幸福还是不幸福，自己都要鼓励着自己，感受每天的阳光，感受生命的幸福。这就是我从张书利身上感悟到的。祝我所有的老同学身体健康！祝大家快乐没烦恼！ 2012.5.18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3-12-27 21:59:15

一把辛酸泪

sunyumin1959 发表于 2013-12-27 23:07:01

想哭了都，一代人啊！

hwar4073 发表于 2013-12-28 00:37:49

自個兒不能掌握的命運聽起來挺悲傷的，確實生命中有許多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起碼要過得有尊嚴的生活吧！

安德路 发表于 2014-1-9 17:04:56

找到我这个同学了。今天去拜会的。会面情况和感受容当后续。

炮兵帅克 发表于 2014-1-9 22:15:51

安德路发表于 2014-1-9 17:04
找到我这个同学了。今天去拜会的。会面情况和感受容当后续。

祝贺老同学相会，恭候您的聚会感言。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4-1-10 18:44:39

珍惜自己的今天，不是自私。

还在吹绵 发表于 2014-1-12 14:01:40

一个老同学的信息，引发了不尽的回忆。人活一辈子不容易，虽说赶不上西天取经，但这九劫十八难，怕是要一个个过的。老百姓的命大同小异。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4-3-2 16:54:52

不同的地儿，但这句话我发了三回：生在北京cheng，每天自己得找点乐子儿。

了然客 发表于 2014-3-2 22:17:45

世路坎坷，心旅迢遥。访雨寻云的远足，渴望每一条直路。人生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天宇，而我们却是一群羽翼未丰的雏雁，并非每一个水手都能在惊涛骇浪中“直挂云帆济苍海”，也并非每一双渴望飞翔的翅膀在天空挥动时不意味着灾难！人生之路多坎坷，前方的路，即使再迷离，即使遭遇再多的风霜雪雨，也不必太在意。
　　在人生路上；顶天立地的身影，就是我们直刺苍穹的坚强之箭！

安德路 发表于 2014-3-6 08:17:15

了然客发表于 2014-3-2 22:17
世路坎坷，心旅迢遥。访雨寻云的远足，渴望每一条直路。人生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天宇，而我们却是一群羽翼未丰 ...

小文如诗。很美！谢谢朋友。

唱信天游的雁 发表于 2014-3-12 10:44:10

执着的人生就不是盲目的，尽管他的眼睛失明了，但是人生并不盲目。

dabieshanmin 发表于 2014-3-26 20:28:56

难得的好文章！我跟您是同龄人，也有您那样儿的同学，一样的故事……别找张书立了，留在记忆里更好！

散淡逸仙 发表于 2014-3-27 13:09:41

活着，就是爷。

安德路 发表于 2014-3-29 20:18:43

dabieshanmin 发表于 2014-3-26 20:28
难得的好文章！我跟您是同龄人，也有您那样儿的同学，一样的故事……别找张书立了，留在记忆里更好！

朋友的感觉很对，有时候见真不如不见！{:soso_e181:}

安德路 发表于 2014-3-29 20:20:46

散淡逸仙发表于 2014-3-27 13:09
活着，就是爷。

活得潇洒才是爷！{:soso_e112:}反之另当别论。

村里人家 发表于 2014-3-29 21:59:47

安德路发表于 2014-3-29 20:20
活得潇洒才是爷！反之另当别论。

高{: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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