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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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size="4">一 韩永寿大夫</font></p>
<p><font size="4"> 公元1952年,广安门大街新开一家诊所。教子胡同迤西路南,门上挂着白底黑字牌子:中医师韩永寿大夫诊所。这是韩大夫悬壶济世的开始。有的书上说他解放前就行医,是想当然,没根据。</font></p>
<p><font size="4"> 韩老先生是我同班同学的父亲。这个同学是我终生不忘的发小。在韩大夫开诊所前后的几年间,我经常去韩家。韩家原籍山西太谷,晋商,世代在京做粮食生意,住在教子胡同北口。清朝乾隆三年,在这里设西城平粜局,韩家就跟粮食有关系了。民国时期,这里是北京三大粮食市场之一。农历一、三、六、八日开市。韩家做的是粮食批发。韩永寿是粮栈老板。</font></p>
<p><font size="4"> 1949年之前,韩老板清空库存、关张歇业,手握重金,家居赋闲。语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韩老板拜在崇文门陈慎吾大夫门下,成了入室弟子。已到中年,进入了紧张刻苦的学习当中,常人做不到,他持之以恒。旧社会转换为新社会,掌柜转换为大夫。</font></p>
<p><font size="4"> 他家住在原粮栈。批发生意,不讲究门面装修和店堂布置。临街三四间铺面,与普通住户一样的瓦房,门板上得严严的,两扇能开合的就是街门。门内有两间房的进深,堆放着桌椅板凳等杂物,又乱又暗。中间通道,走时老得留神,别磕着碰着,过去是院子,就亮堂了。东西窄南北长——一溜南房,比铺面房、东西房都高大,带廊子,有明柱。靠西一间是过厅,通后院,做了韩家的灶间。全家五口:父母、一个女儿、俩儿子。我同学居中。前有姐,后有弟。姐姐念高中,肺病休学,一人住前院西屋。后院挨着门厅,两间西房是父母和两个儿子的卧室。门厅东边两间大房,是韩伯父的书房和后来的诊所。</font></p>
<p><font size="4"> 我们学校在牛街北口东边,离韩家很近,有几个同学常去。在后院,家长眼皮底下,拘束,就跑前院姐姐屋里闹。几个愣头小子,招人烦。打不得、轰不走。姐姐咒我们:“我是肺结核,把你们都传染上!”做个鬼脸冲她,我们该怎着还怎着。</font></p>
<p><font size="4"> 当时,韩伯父还在跟陈慎吾先生学医,不常见。见也不打招呼,他不理孩子们,也不下逐客令。我们当然怕他。一次他送客人到门外,点头哈腰,笑着,一口整齐雪白的牙——令我印象很深。和他儿子有十来年的交往,见到老人家的笑容,只此一遭。韩伯父在家从来不说不笑。一家之主,主事,但不管事。下令,伯母管事,执行命令。卧室门后挂一小黑板,他布置任务,写在黑板上,买东西,办事情,做饭,吃什么,都是写。夫妻不过话,怪!儿子说只有口头请示,需要立即答复,才说。否则,黑板上见。家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没有说笑,也没有吵闹。伯父长得少相,留小平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穿流行的中山服,平整挺括,裤线笔直。不苟言笑,但一脸平和,不是恶相。伯母显老,梳老式发髻,一双缠过又放开的脚,自己缝的衣裤,常罩围裙带着套袖,印象中老站在灶前忙和——做山西面食,晋阳饭庄的特色面食,顿顿是。一口浓浓的乡音,难懂。对儿子的同学热情相待,笑嘻嘻的和每个人打招呼,问长问短的。我同学和乃父相反,笑声不住,话题无尽,无论人多人少,都是谈笑风生。</font></p>
<p><font size="4"> 记得是1952年夏天,诊所挂牌开业。两间大屋粉刷一新,布置成诊室,挂白布隔帘,设单床,一切非常正规。进门上方,挂着老师陈慎吾题写的“且喜且贺”横匾,当年这就是许可证,医师资格证书。患者休息的地方,整套的红木家具,条案和文物架上,摆放着玉雕、瓷器,甚至土花斑驳的青铜器。墙上是旧藏字画。是韩大夫的一部分家底,也是晋商儒雅气质的展示。</font></p>
<p><font size="4"> 1954年取消私人行医,成立联合诊所。韩大夫进了牛街联合诊所,牛街口里路西,现在回民超市北边,正兴德茶庄南边那一块儿。高台阶,三间门面。进门候诊室,几排木椅子。小窗口挂号,里边三合板隔断,一间间的。一个大夫一间。韩大夫按时上下班,按月领工资,成了工薪一族。后来家搬到醋章胡同东头路北,原是韩家一处零售粮店,这时已是杂院了。出门东拐是烂漫胡同,西边是西砖胡同。1960年以前,常来这里,有公用电话,有时也用电话和韩家联系,以后消息断绝。风闻韩大夫改到校场五条广内医院上班,直到退休。</font></p>
<p><font size="4"> 韩大夫医德高尚,医术高明;赢得很好的口碑。不少写宣南文化的书,多有提及。事有不甚确者。做为晚辈和知情者,有义务补正、说明。并借此寄托个人的怀念之情。</font></p><br/>
<p><font size="4"> 二 董德懋大夫</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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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size="4"> 北京有句俏皮话:打磨厂的大夫——懂得帽。这仅仅是董大夫名字的谐音。可有人误以为是说董大夫没本事,庸医、草包。应该给董大夫辩诬、正名。我家曾和董大夫有过接触,更该说说自己知道的事。</font></p>
<p><font size="4"> 董大夫(1912-2002)北京人,满族。少年时代,目睹同胞兄弟被庸医误诊,决心医。先是跟岳父赵廷元学习,后来在姑姑的资助下,入华北国医学院师从施今墨。由于有前期学习的基础,又天资聪慧,受到院长施今墨先生的器重。毕业前后的五年间,成为施先生的左右手,襄理院务。后被正式委任为副院长。</font></p>
<p><font size="4"> 1940年,在打磨厂开医馆,独立行医。业余创办医药期刊。在中医脾胃学说方面有独到见解。(此外)还精通针灸疗法,曾经名噪一时,被列为“京城四小名医”,人称“金针董德懋”。</font></p>
<p><font size="4"> 1951年,成立永定门联合诊所,董大夫任所长。1955年12月,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在北线阁五号建成,董大夫成为研究院的主任医师、编审。2002年逝世。</font></p>
<p><font size="4"> 上世纪四十年代以来,董大夫创办《中国医药月刊》,先后主编《北京中医杂志》、《中医杂志》等。著作有《中医基础学讲义》、《中医药物学讲义》、《中医对痢疾的认识与治疗》、《医论医语荟要-董德懋医语》。翻译了日本人作的《针灸经穴概论》,并绘制《针灸铜人图》。在祖国传统医学的园地上,他辛勤耕耘七十余年;“活死人、肉白骨”,救人无算,译著等身;总结实践经验,继承、丰富和拓宽了中医理论,桃李满天下。董门弟子继续着他的事业。近年,他的学生对他自成一系的学说,梳理研究,辑录和整理老师的文稿,出版了《董德懋内科经验集》。董大夫生前身后,对祖国传统医学事业,都作着贡献。</font></p>
<p><font size="4"> 解放后,他担任过许多职务:农工民主党北京市医药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中华医学会理事、《中华医学杂志》常务编委、中国中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医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委员等等。虽然虚实都有,可也风光无限。是社会对他的评价,对他人品、医德医术的赞许和褒奖。</font></p><br/>
<p><font size="4"> 他的同学郝际云,广安门瑞德堂药铺少东家,华北国医学院出身,广安门大街行医多年。郝家,北马道老住户,互有串换的老邻居。郝大夫当中保人,举荐我一堂兄,到打磨厂董德懋医馆学徒。1947年家人病危,董大夫亲临舍下诊治。当年百姓门前停卧车,是稀罕。董大夫的轿车,引得院街坊围着看。大夫面貌没有印象,“围观轿车事件”却清晰的印在脑子里。</font></p><br/>
<p></p> 虽然取消了私人行医,幸运的是两位大夫将自己的事业进行到底,直至去世,读了潘恭先生的文章,对二人有了初步但真实的了解。 战战兢兢奓着胆子给老先生的文字做了一点修改,真累,呵呵!! <p>好几天没上网,刚见帖子。老鹰说邪乎了。敬请斧正,感激无限。我想起楚人运斤的故事,抡圆了斧子,砍鼻子尖上的一个灰点儿,没蹭着鼻子。抡斧子的艺高人胆大,被砍的也不含糊。两好并一好。一笑。致谢。</p>
<p>致掌柜和网友,我打字慢,没及时回应,敬请原宥!感谢诸位的抬爱和鼓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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