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麻刀胡同
<p> <font size="3">小时侯,我住在奶奶家。那地方叫宣武区牛街麻刀胡同38号,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高高的条石台阶,厚厚的松木大门,两个门墩上雕着小小的石狮子,岁月将它们触摸的十分光滑可爱。通过大方青砖铺就的甬道便进得院内,影壁处种了一株硕大的爬山虎,每逢夏日大片的叶子遮住大半个院子,郁郁葱葱,给人一汪阴凉。姑姑们在院子里种些喇叭花,点缀在绿叶当中煞是好看,我和小伙伴们常常摘下几朵,女孩子把紫色、粉色的插在头上装新娘,男孩子把黄色的含在嘴里装吹喇叭,玩“娶媳妇”的游戏。</font></p>
<p><font size="3"> 这是一个纯粹的北京四合院,奶奶家住北屋。北屋的西明间和堂屋连通,靠西墙有一盘用大块青砖砌成的顺山大炕。南墙上是一大溜儿死扇玻璃窗,往上是能打开的糊纸木格窗户,家里空气不好时,可以把一部分窗户纸卷起来通风。整个屋子从墙壁到顶棚都用一种粉帘纸糊出来,北京人把这叫做“四白落地”。东暗间有一个小八仙桌和几个中式大方凳,姑姑和伯伯们在这里学习、画画。</font></p>
<p><font size="3"> 那时我们吃什么饭记不清楚了,好像就是一些窝头、秫米饭之类的粗粮。早上,当晨曦在北墙窗户纸上抹出第一笔鱼肚白,胡同里公鸡们争先恐后叫起来的时候。奶奶就端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笸箩去买早点,火烧、油条、堆儿饽饽还有一种圆圈式的油条,又好玩又好吃,有时还买一点儿豆浆或糇儿酸的豆汁儿。</font></p>
<p><font size="3">爷爷的早茶不可缺少。奶奶早早起床,在八仙桌上摆好那只小泥壶和几个小茶碗儿,就蹲在院子里生煤球炉子,冒着浓烟的薰呛,用一把破芭蕉扇把火扇旺,又用一个叫“汆子”的东西,汆一小口开水,再给爷爷沏上茶……家里一天的生活就从爷爷的这一壶茶水开始了。</font></p>
<p><font size="3"> 小时候我有两只小布袋,那是奶奶用白“五福布”缝成的,一只上学时带点干粮,就是装点烤窝头片、发面饼、咸菜什么的。发面饼是在一种叫“炙炉”的瓦盆上烙的,那“炙炉”圆圆的,上面有许多眼,扣在炉子上,烙出的饼又焦又糊,有许多凸起的小麻点儿。另一只挂在南窗前的一支圆柱子上,我得垫起脚尖才能够得着,这是爷爷的主意,他说这样才能长大个儿。这只小袋子神奇极了,里面有时是几只红枣,有时是几只黑枣,有时是几粒花生,有时是一块水果糖……千变万化,让你总也猜不透里面的内容。每天放学回家,摘下布袋,先看一看今天的吃的,然后就站在门口的高台阶上看热闹。</font></p>
<p><font size="3"> 胡同里的新鲜事多着呐——</font></p>
<p><font size="3"> 看女人们买菜,跟小贩子高一句低一句地讲价钱,那些娘娘和婶婶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要把那小贩子给“吃了”,称本来就给得高高儿的,还要饶上一点才肯罢休。</font></p>
<p><font size="3">看锔锅匠用一个像弓似的东西绕在金刚钻上,吱吱呀呀地在瓷器的裂口处钻眼儿,然后用“锔子”锔好,抹上点石灰,一边干活一边吆喝“锔锅锔碗锔大缸……锔锅锔碗锔大缸……”过去一个碗裂了还要锔一锔再用,要是放在今天,大概早就扔掉了吧。</font></p>
<p><font size="3"> 最热闹的就是“破烂儿换东西”的人来胡同的时候。那人挑着两个大筐,筐上各放一个大“竹浅子”,里面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女孩们扎辫子用的头绳和扎蝴蝶结用的飘子,(剪成一尺余长的彩色毛线和同样长的绸缎)男孩子玩的小泥哨儿,那哨儿一吹就响,吹完了满嘴的黑泥。还有放上水学鸟叫的瓷水鸟和木头做的刀枪棍棒。当然还有姑娘们用的梳子、篦子、桂花油。吃的东西就更多了,凉糖、酸糖、麻糖、水果糖、转莲子儿、(葵花子)铁蚕豆……简直看得你眼花缭乱。和他做交易,你用钱买也行,你用破烂换也行。他估计一下价钱,只要双方愿意,就把破烂扔进大筐里,然后让你选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font></p>
<p><font size="3"> 每逢这时,胡同里就象炸了庙一样,孩子大人们拎着自家的篮子,把各种各样的废旧东西,比如旧鞋、旧袜子、破布、牙膏袋、旧瓶子……好多好多堆到小贩子跟前,鸡一嘴鸭一嘴的议论价钱,东一把西一把地拿要买的东西,弄得小贩子手忙脚乱高声喊叫“没了!没了!不换了,不换了!”“明儿个再也不来这麻刀胡同!”然而过两天,他照样挑着悠悠的担子,长长的吆喝着“破烂换泥人——”来到这麻刀胡同。</font></p>
<p><font size="3"> 我们的四合院里住着三户人家。南屋三间,东边两间是王奶奶家,西边一间是童大妈家。童大妈的女儿叫翠芬儿,是我同班的同学。一个黑脸儿膛儿、圆眼睛、厚嘴唇的的小女孩,一头乌发,扎着两只系着红头绳的小辫子,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很可爱,我们天天儿一块玩儿。</font></p>
<p><font size="3"> 晴天时,或捉迷藏,她藏我找、她跑我追;或一起唱儿歌,唱的当然是“打花巴掌的正月正,老太太抽烟看花灯。烧着香儿捻纸捻儿呀,茉莉茉莉花啊。江西腊呀,霭杭尖啊!茉莉茉莉花啊。打花巴掌的二月二……”两个人一起念,越唱声越高,就像是在比赛谁的嗓门儿大,惹的南屋里的王奶奶在屋里大叫“和平翠芬儿,疯什么哪?耳朵都让你们给震聋啦,看把嗓子喊成破锣,明儿怎么嫁人娶媳妇儿!”南屋只要一喊,北屋的自家奶奶立马应声儿“唱歌不好好唱,尽瞎嚷嚷,怕人把你们当哑巴卖啦呀!”只吓得我们两手拉手一溜烟跑进大门洞里,她吐一下舌头,我做一个鬼脸儿,“噗哧”笑了。</font></p>
<p><font size="3"> 阴天时,更有好玩的。我们看蚂蚁忙着搬家,在蚁巢周围筑起高高的土坝,一队队的跑来跑去,匆匆忙忙井然有序。我们在屋檐下和墙角里抓蜗牛,先是看谁抓得多,后是比谁抓得大。接着把蜗牛放在门洞的大板砖上等它钻出来,一边等一边唱,“水牛——水牛——先出纳犄角后出头儿唉……”唱了好多遍也不见它露头,索性把它的壳在地上轻轻一磨,那蜗牛便急急地探出头,惶惶地逃去了!这么一来,我们俩当然是手舞足蹈,高兴得不得了。</font></p>
<p><font size="3"> 东屋的房檐下住着一窝小燕子,每逢冬去春来一对燕子就飞回来,衔泥、衔水、铺草、铺毛装饰它们的小窝,过一段时间它们就生儿育女,孵出一群小燕子。大约夏天前后,那雏燕就开始学飞了,它们不时地在我脚边蹦来蹦去,一点也不怕人,显得十分亲切。当秋风扫去老藤上的枯叶时,一家几口欢雀几日,仿佛是在和我告别,然后就飞走了,回它们南方的老家去了。我喜欢燕子爸爸和燕子妈妈,她们是那么爱自己的孩子们,我也时常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一回,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爸爸妈妈来了,他们和我说呀,笑呀,然后我们就变成了小燕子,然后我们就飞走了,飞到爸爸妈妈的家里去了,那儿还有几只和我一样的小燕子,只是比我小,那么小……</font></p> 不错,好文,建议燕都杂志收录此文章。 <p>好文。</p>
<p>麻刀胡同太熟了,小时候和大姐姐们老去那边玩儿.</p>
<p>收藏了!</p> 我住3号大院,我的小学同学有穆青 王兆红 温其 靳宝昆 刘黎明 张红玉 王月等等。小学就读教子胡同小学。我是65年生人。 童年,连同童年的胡同生活,俱已烟消云散,不复来矣. 我大妈家好像是麻刀胡同的松树杨家 这篇文字读起来舒心。我想象的四合院应该是这样的。 <p>相比之下我还是对输入胡同更有感情...那的羊杂汤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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