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布武 发表于 2004-2-27 15:56:00

北京的晚宴ZT

<br><br>作者: 时东陆 <br><br><br> 那年春天在北京出差。一位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来电话约我去吃晚餐。在北京的日子,这类朋友聚会甚多。但每次大多有不相识的人相遇。或是这位朋友的同事,或是那位的新交。偶尔也能遇上地位显赫的官员和大名鼎鼎的社会名流。我虽不善社交但有时碰上知己也能一醉方休。我在北京长大,但至今已离开多年。这古老的都市早已面目全非,与我儿时的北京相差万里。<br><br>我家本在北京,但每次回来真象个外地人。那些与我常常共进晚餐的人们大多是外地人,却以北京人自居,对我大讲北京的现代情趣。无奈我的确离家多年,对现代的北京几乎一无所知。从商业到社会;从教育到人文,甚至北京当今的风土人情我好象都从零开始,所以只好洗耳恭听。晚餐的人大多来自南方。那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让我时时感到一种无名的压抑。尤其他们大多是雄心勃勃的事业成功者;或是外企的白领,或是政府的官员,还有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我意识到他们才是当今北京的主流。而我们这些当年北京长大的孩子们早就不是这里的主人了。我们心中的北京与现代的北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br><br>初春北京的傍晚仍然是迷人的,尽管对于我已十分的陌生。我尽力地在儿时的故乡寻找我所熟悉的一切。在华灯初放的林荫道上我有意放慢脚步企图呼吸过去北京那种特有的气息。但我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那闪烁的霓虹灯,嘈杂的车流,和擦肩而过的行人,还有那外地的口音使我意识到过去的北京早已不复存在了。真可谓人生如梦,沧海桑田。<br><br>朋友好客,晚宴就在朝阳区国贸大厦的苏杭餐厅。过去的朝阳区即不是商业中心又不是文化重镇,纯属不见经传的落后地段。但今天的朝阳,今非夕比,早已是外企集中的所谓“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那里高楼林立,酒吧纵横,红男绿女,西装短裙,时尚风流,高档名牌,统统充斥于此。我站在国贸楼前,禁不住心中忿然:还我北京!而后又自嘲地摇头而叹。我几乎成了老北京的沙文。咬牙切齿地拾阶而上,就象前朝的遗老。<br><br>还未完全踏入大厅的正门,猛然见大堂侍女如云。飘飘然里外穿梭。那位一定是领座的,显然夺目出众。水绿的紧身上衣隐现着内在的线条。墨色的落地长裙衬托起若雅若露的情调。她好象有意等我走到台前才悠然扬首微笑向我显示自己美丽的面容:“先生几位?”那普通话说的犹如一汪清水。但我仍固执地寻找她话语中外地口音的蛛丝马迹。我曾用自己非凡的听力当面识破了好几位企图冒充北京人的大学生,包括一位才华横溢的清华女生。当我告诉她在说“什么地方”时暴露出她的沈阳口音时,她用美丽的双眼送来极为恶意的敌视,然后冷冷佛袖而去。<br><br>“啊,我来会朋友。”我忽然发现自己话语中的北京味儿一下子全没了。“朋友贵姓?”“姓何”。“噢,请稍等。”我似乎咬文嚼字地尽量说出标准的普通话。“是想讨好她吗?”我这样无聊地猜想。我似乎在怀疑自己北京话的魅力。也许她纯正的普通话是如此的中听,或是因为她很漂亮。“对不起,先生,没有姓何的先生定座。您肯定是在苏杭吗?”“别急,这里有很多饭店呢。”“有何先生的手机吗?”她说完把电话转向我。那纤长的手指象在温柔地抚摸着白色的电话。很少能看到这种细腻的女性动作了。<br><br>我莫名其妙地为这简单的行为而感慨起来。因为当今的女性如此伶俐泼辣。无论性格动态都似乎与时代合拍。而古典的文雅和娇柔却极为罕见了。从生物的意义出发,女性的动态潜含着性的启示。她们以各种方式把这种繁衍的重要信息传递给异性。从而竞争自己最佳基因的配偶。这种潜意识,由于生存和优化的需要,早在人类还未启蒙的时代就被自然注入血液。无论人类如何发展,也无论方式有多么的不同,这种以优化为条件的求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目的。通过语言,动作,形体,服饰向异性展示自己对美与性的向往。<br><br>但古典的表达方式却是如此的细腻,含蓄,复杂。甚至用精彩的诗文,不渝的理念,千针万线的手工,或是瞬间而过的眼神,或是永远的沉默。人类尽其所有最丰富的想象,表达自己五彩缤纷的情感与爱恋。而当今的性展示是如此的直接。有效甚至肆无忌惮。赤裸裸的语言在网络上无羞耻地蔓延。即时,短暂,刺激。就象一饮而尽的烈酒。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最美好的诗文在现代的情趣下也变得假情假意,空洞无味。<br><br>正当我无边际的思考现代与古典的反差时,感到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梦醒般地转回头,看到朋友正咧着嘴冲我笑呢。我留恋地道别领座的姑娘,似乎在感谢她给予我如此丰厚的思绪。不是吗?美好凝重的思绪是生命的精华,再叠加独特情感的表达,称之为人类才真正名副其实了。如果有人能勾出你的思绪,诱导情感的宣泄,那么她一定是值得谢慰的。<br><br>朋友在一家美国著名的大公司做北京的首席代表,简称“首代”。其在北京的社会地位可想而知。不仅享受美国公司的高薪而且主管诺大的部门真是众望所归。也许是职业的习惯,他出来还带着自己下属的部门经理,一位才学不凡的女士。一身典雅的西服裙装,一副彬彬有礼的仪态。我们推门而入一厅雅座,见围着圆桌已座满几位显然是身份绝不一般的男士和女士,个个西服领带,长裙短裙,仪态大方,典型的时尚饭局。那入俗的客套却是免不了的:介绍,握手,寒暄,互递名片,然后一一入座。<br><br>中国式的介绍一定是着重某人的职位,地位,在加上显赫的背景,或是名校的出身,等等,好象一个人最重要的一切完全是由这些堆砌起来的。“那么我们如何来区分每一个人呢?”我心里嘟囔着。朋友先来了一个开场白:“今天有空请各位来此小聚。都是新朋旧友,美国同行在北京当‘海归派’。我们今天交个朋友,望各位将来多多关照。”为了助兴,我还请了几位女士。说完便一一介绍。其中一位是国内大报的记者,大名红霞。对面的一位总经理恭维道:“我已看到一片彩霞。”顿时众笑。<br><br>菜上来了。啊,那令人垂涎的苏杭佳肴。亮晶晶的东坡肉,黄盈盈的醉鸡,嫩绿鲜美的茭白,久负盛名的黄泥螺。还有醇香的花雕和玫瑰色的洋酒。再加上成功者的激情和女士们的亲媚,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时代的感染力。我不善言,却钟情这满桌的丰盛和如火如荼的晚宴。我左边的女士在给我夹菜了。她用尖尖的筷子挑起一小撮五颜六色的菜,然后轻轻地放在我的盘子里。“啊,谢谢。”我稍稍欠身,然后夹起一片糖藕。那白亮的光泽逗人食欲。放进嘴里顿时感到甘甜和清爽。这会是西湖的藕吗?我心里猜测着。突而又想起藕断丝连的成语。便又夹起一片藕却根本不见任何藕丝牵连。怕是一种新藕,我这样断然。<br><br>“先生哪里人?”旁边的女士轻轻地发问。“我是北京长大的。”我似乎有点自豪地回答。“噢,那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了。”我感到一股酸楚,一种失去故地的酸楚。因为我对今天的北京早已十分陌生了。我漠然,却又不愿承认这种无名的失落感。“啊,还好。”我敷衍着。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道:“我虽在北京工作多年,但有时还是找不到地方。北京的变化太大了。”“可你并不知道过去的北京!”我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在和她毫无道理地发脾气。因为我的语气显得如此不屑一顾。好象在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北京,体会到北京的魅力呢?你们的北京不过是高楼大厦,拥挤的交通,还有那些假模假式的洋时尚。这好端端一个北京城真让你们给糟蹋了!我心中一股多年的激忿刹那间顿时涌上心头。但见这位面目清秀的女士的确无辜。一时无语,便尴尬地为她倒酒。<br><br>透明的玻璃杯在灯光下把酒中的泡沫照得十分清楚。细小的气泡如千军万马直冲杯底,然后又扶摇而上,甚至溢出酒杯。“啊,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她抱歉。“没关系。”她笑着开始为我斟酒。也许是想让我开心,她好似幽默地一只手把酒瓶口压住杯子,轻轻向后一拉,使酒杯微微倾斜。然后把酒徐徐倒入。她最后轻挑瓶口完成全部过程。那动作轻重缓急,一板一眼,滴水不漏,飒是好看,潇洒。我几乎看迷了。甚至忘了道谢。<br><br>象是在一种自我陶醉的境界里,我端起酒杯,小泯一口。那是上好的青岛啤酒:清凉,微苦,平滑,沁人肺腑。但我更欣赏她纾缓,轻诒的节奏和略带个性的动作。我似乎试图把她斟酒的仪态和这冰镇的琼浆玉洁作为一种美的欣赏。这使我联想起日本的茶道。我不由地加快了饮酒的速度,期望再一次领略她倒酒的风度。一口酒下肚,借着略苦的酒寒,我把一片凉丝丝的螺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尝。那高蛋白的质地,微甜的苏杭调料以及富有弹性的螺片,一起刺激着口中所有享乐的味蕾。<br><br>这晚宴的真谛就在于人-酒-菜的和谐。但纵然一样的佳肴,每个人的感受却又各异,是断然无法与他人分享的。那席间欢畅的笑语毕竟仅仅是声音,它无论如何不能代替感觉。语言和感觉比起来,前者也许仅占百分之一。因为人类不知有多少感觉是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比如我此时此刻的感觉:那螺片与青岛啤酒在我嘴里的交响,她双唇蠕动的节奏和形状,还有她咽下酒后引发的一种舒爽却又刺激的面部反应……这一切都仅仅能被感觉到而决无必要用语言去描述,分享。<br><br>“那么先生所指的过去的北京是什么样的呢?”她忽然向我发问,象是猜到我在想些什么。我顿时感到一种冲动,象是有一股激情从心底腾发。但却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把玩着酒杯,双眼盯着那淡黄液体里翻滚的气泡,徒然无语。“来,我敬你一杯。”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士朝我举起酒杯。“啊,好,干!”我说完一饮而尽。“二十多年前的北京有个基色:灰色,就是古城砖的颜色。但现在的基色变了。古老的院落大多宜为平地”我用餐布擦着嘴角,有些不平地说。“但有首歌里却唱到北京的绿树红墙,你一定听过的。”她好象在向我挑战。“噢,那是紫禁城或皇家的建筑。东城的四合院都是灰色的。”我不屑一顾的回答。“但北京已经盖起了不少仿古的建筑,北海后门那里有许多呢!那些建筑也是极有特色的”听到此话,我便默默无言了。由此体会到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br><br>中国的近代意识虽然极受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但对自己的文化遗产却与西方有迥然不同的态度。20世纪初的西欧现代主义的思想形成并向世界蔓延。反应在建筑上是内容和形式上独特的风格。德国大师米斯樊德罗首先开创钢结构高层建筑的先河。于是,尤其在美国,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构成现代城市的标志。但是在文化发达的欧洲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建筑上从古典到现代的延续。无论是罗马还是巴黎,或是伦敦与巴塞罗纳,那里的古堡旧城千百年来依旧生辉。尤其在21世纪更显得灿烂夺目。同时,那里的现代建筑几乎是镶在古典文化中的明珠魁宝与古建筑交相辉映。<br><br>那么文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文化给予人一种认同。而人的心理安全感和力量直接来自与文化的认同。然而文化的延续不能仅仅通过抽象的文字,还必须有建筑来体现。每一个时代的建筑都反应那时的文化以及这个特定文化的理念和思维。所以想摧毁一个文化,不仅焚书而且要毁掉建筑。所以禁书和摧毁文物的目的之一是打碎一个旧文化。而这连年不断的对古建筑和旧城的摧毁使北京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全城性的,结构性的变化。这种变化显然代表了自“五四”以来中国在文化上的和理念上的变更和转型。但有趣的是,西方在上世纪初从古典到现代的跃迁是现代建筑在古典建筑的基础上合理的叠加。它直接的展现出文化的延续。<br><br>古典与现代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托,继承,和谐。而在中国,现代对古典却是一种压抑和排斥。就好象中国的古典文化在20世纪猛然地断裂了。而取而代之的是所谓的现代文化。然而,这所谓的现代即西方的现代。把它直接嫁植于中国古典文化的土壤中,必然有文化,心理,甚至宗教上的困难。于是,随之而来的,只能是先彻底铲除古典的,然后再建立现代的。<br><br>但古建筑有和古董一样的价值。仿古的建筑一文不值。因为它无法成为文化灵魂的载体。一个古董打碎了,它的价值就永远失去。就象它的魂已经飞走一样。复制的古董,要放千百年才会再有价值,就如酿酒一样。我在欧洲看到西方人包括美国人去看西欧文化的古老建筑。他们去那里是子子孙孙,连年不断。他们去希腊,罗马,巴黎,布拉格。他们去那里是去受自己文化的熏陶,在古建筑里寻找文化的灵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文化。并真正与其认同,同时得到力量,安全,和自豪。这很象到圣地的朝圣者。<br><br>比如犹太人去耶路撒冷,佛教徒去寺庙。因为这些地方是他们所寻求的灵魂,精神的所在地。把这些圣地毁了,人们就失去了感知灵魂的地方。人类的建筑正是为自己提供了一个文化灵魂的栖身之地。毁了它,人们会从此失去自己的灵魂,从而感到不安,焦躁,疑虑,并丧失信心,自豪,甚至自己的理念和道德。所以。智慧的人懂得文化的意义,视任何自己文化的积累为生命。而他们更深深知道,古典建筑是铭刻自己历史的石碑和盛载文化灵魂的殿堂。于是,他们倾其所有,保护历史遗迹中的一砖一瓦。<br><br>而今天的北京,所剩古迹,寥寥无几,已无整体性和连续性可言。那里的古城池早已宜为平地,并在其废墟上建立一个在文化上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混凝土森林。也许,这样的现代城对于象上海和深圳这样的经济枢纽是合适的。但对于北京古城,这就如同用推土机推掉了整个罗马城一样。因为过去的北京绝对就是东方的罗马,并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文化古城相媲美。由于旧城已荡然无存,人们认同的仅仅是这假模假式的西洋大厦。就好象一夜之间在古罗马的老城中盖起一片异文化的建筑,比如中国的大飞檐,那才是真正的不伦不类呢。我想罗马人绝对不会出此下策。<br><br>我又小泯一口啤酒。望着这满桌的佳肴和西服革履的红男绿女。心中不免有些茫然:我这满腹的“悲歌”有谁会听呢?那位女士又来斟酒了。她似乎感觉到我的冷落,但仍执着地要求我对她的注意。“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手握酒瓶,微笑但理直气壮地对我说。那架式尤如一种威胁。我想,有时威严可以为女人增加几分美色,尤其对于那些妩媚娇柔的女子。“啊,过去的北京。对,让我告诉你关于国门的故事吧。”我希望这古老的故事还能引起现代女士的兴趣。<br><br>“古老的北京已有3000年的历史。元,明,清,民国都曾在历史上建都于北京。你知道家有家门,国有国们。旧时代中国的国门就在天安门之前,称为中华门。此门明代称“大明门”,清代为“大清门”,到民国才成为中华门。民国更换门名的时候,有人想把国门上刻有“大清门”的石匾调个面,再刻上中华门的字样。没想到却发现石匾的背面已经刻了“大明门”三字。这说明200多年前的清朝人早已用了这一招。<br><br>天安门原名承天门,建于永乐十八年。建筑师陆祥,在工部尚书宋礼的领导下,配合多位石匠,木匠,还有彩匠建成这座驰名中外的天安门。中华门就在现在的毛泽东纪念堂的位置。它的东西两边是“千步廊”,与金水桥对称。乾隆年间,接着“千步廊”盖起围墙。东至正义路,西到皇城西墙。把朝廷的各衙署包在院中。它包括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和工部。还有太医和翰林等等。<br><br>1958年,中华门,正阳门,以及围墙全部撤除。并在中华门后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所以,天安门前面早已面目全非了。” “这倒是一段有趣的历史。但那是在您之前的时代,先生也未必见过啊!”“你说的对。但是60年代的北京基本保持了古城的基本构架,尤其是清代和民国以来的民居建筑。它由紫禁城,皇城及外城所组成。”<br><br>“过去的北京城门之多,星罗棋布。北京古城门素有里九外七皇城四之说。也就是内城有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在内城,南城正中是正阳门,东为崇文门,西为宣武门,东墙南侧为朝阳门,北侧为东直门,北墙东侧安定门,西侧德胜门,西墙北侧西直门,南侧阜城门。你看那城门楼:丹楹朱恒,黄瓦飞檐。尤其在夕阳西下,鸦鹊低飞的时候,你会想象在这城门楼里发生过多少古往今来的故事。记载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br><br>“实事上,建筑不仅仅具有居住的功能,它最重要的目的在于珍藏,展示自己的文化。比如,你到了罗马,伦敦,伊斯坦布尔,圣彼得堡,你很快就可以从那里的建筑中领略到她的文化。如果细心体会,还可以感识那里的文化内涵甚至精髓。所以,建筑,尤其古建筑既是文化和历史的仓库,又是文化的博物馆。人们可以在这些文化的宝库里体会,理解,想象自己的文化。离开了它们,文化就不能有效地囤积,更无法让人们受其感染了。历史不能仅仅用文字记载,因为文字只能抽象地描述事件无法直接地传感文化的灵魂。一个古建筑,你在它面前会受到直接的震撼和心灵上的感染。无需抽象的文字解释。”<br><br>“这些古建筑是北京的灵魂。你知道,对于人来说,我们有所谓的魂魄。这是指一种精神。而人的躯体就是精神的载体。人活着称其为魄,人去世以后称为魂。古建筑也是一样,它是一个古老文化精神的载体。那里不仅记载历史而且装着文化的灵魂。就象人一样,人体没了,魂就飞了。也许北京的魂早就没了,所以我们只得用洋鬼子的高楼大厦来借尸还魂。但我们的老祖宗一见这稀奇古怪的洋建筑,又会吓得魂飞魄散了!”<br><br>“哈…哈哈…,”她终于笑出声了。那声音充满乐感,甚是好听。她用右手捂着嘴,极力遵循那笑不露齿的古训。那纤细的手指整齐地压在柔润的嘴唇上。你看,现代人的表情也可以有古典的内涵。我甚至可以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渗出她美丽的眼角。我知道那不是由于感动,完全是乐的。“但我们这一代人完全与现代合拍。现代的北京绝不逊于任何现代西方的城市。他们那里有的我们都有,甚至更现代。当今的文化,就是全球的文化。因特网,无线通讯,和与之相吻合的现代建筑。今天的中国应该认同于现代,认同于全球!”<br><br>“但是…,”我一时语塞。她显然是认为胜我一筹,象是安慰我一样为我到酒。我发现她根本不屑于我的理论,而自有她对现代社会的理解。“我们的确是格格不入的,”我为这晚宴的对话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随之有些沮丧,无奈,但又有些自圆其说的欣慰。“我们应该是不同的啊,”我这样想。这些当今北京的主人,即不了解北京的过去,也无兴趣知道她昔日的魅力。将来还会有多少人真正的了解北京呢?即便有人可以从书上看到北京的历史,但还有多少人能够从自己的生长经历里感受这座古城呢?这已经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了。因为这座古城已不复存在。她的灵魂已随风而去。<br><br>晚宴终于进入尾声。大家都有些醉意。每个人都似乎纵情这美好的时刻,宣泄这成功的满足。尤其那几位美国公司的高级经理们更是把西方最时尚的恭维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女士的面前,并显山露水地表达自己的特色。那西方的,美式的对女士的赞美自然博得她们极为热烈的反应。我想,人类的方式虽有各异,但西方的方式却永远是时尚。它似乎凝聚了人类终极的美而其对所有古老文化充满无限的诱惑。不是吗?当学富五车的胡适之辈第一次见到西方的方式之后,他们全部被震撼了。<br><br>没有不散的席。当最后一杯酒被一饮而尽时,每个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敏锐而只有多情了。男士们抢先起身,为女士们拉开椅子。然后,侧身,让女士们走出厅门。她们今晚的感觉一定特别好。我想:西方的方式一定是为女人设计的。<br><br>北京初春的夜晚显得格外迷人。长安街的尽头落下墨蓝色的天幕。密集的车灯在交错起伏的摹天大厦之间划出许多极为现代的光环和线条。北京好似一位古典的淑女忽然换下旧日密裹玉体的云衫紫裙。如今却再无往日的羞涩和含蓄。她在现代的时尚中,几乎还未来得及惊惶失措,便茫然涂红抹绿,粉墨登场了。但真正的美一定是内涵的,理念的,终极的,近而是无需修饰的。就如同真正的美人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美色一样。北京的美毕竟是沉淀了几千年的美。即便她今天偶然身着异族的艳装,也永远是我心中的天使,故地的情人。<br>

继续 发表于 2005-1-30 17:17:00

好文章!

油油 发表于 2005-2-2 18:48:00

我还是喜欢路边的小摊,只有那里才能体现出北京的市井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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